自從琅嬅產下璟瑟後,王府後院乃至京中官眷都羨慕著寶親王福晉兒女雙全的好福氣。
而琅嬅隻日日帶著璟瑟去跟弘曆請安,弘曆親眼看著璟瑟從一個襁褓嬰兒慢慢的從只會翻身到牙牙學語,再到可以自已扶著牆走路,只覺得這個女兒越看越可愛,對她簡直寶貝的像眼珠子似的。
弘曆哪怕日後站上了萬人之巔,也清楚的記得璟瑟第一次開口叫“阿瑪”時的心情。那時候璟瑟小小一團,還站不利索,只能在地上爬來爬去。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疼得大哭起來。弘曆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安慰著,就在這時,璟瑟伸手揪住了弘曆的辮子,還帶著淚痕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弘曆,正在弘曆替璟瑟拭去臉上的淚水,耳邊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阿…阿瑪~”。弘曆一怔,呆呆的跟自已女兒對視著,反應過來時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喜悅。
那天,王府中賞的銀子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填滿了府中下人們的口袋,從此之後院中伺候的奴才們更是對福晉和這兩個小主子產生了發自內心尊敬和喜愛。
晞月因為海蘭繡活好,總纏著她替自已指點,兩人一來二去也熟絡了起來,連帶著綠筠也愛和她們一起說說笑笑。婉茵總覺得自已笨嘴拙舌的,每次只在一旁畫畫,漸漸的她千篇一律的王爺畫像中,也出現了姐妹們談天說地的身影。
府中唯一還有點小心思的就是金玉妍,她總打著“心直口快”的招牌,想從中挑撥一二。可她萬萬沒想到,晞月比她更心直口快,每每金玉妍想挑起什麼矛盾時,總能被晞月天真直白的話語給噎住。她看著弘曆與琅嬅感情深厚,看著後院姐妹和睦,實在是找不到一絲能讓她施展的縫隙。
金玉妍也去青櫻那轉悠過,可青櫻上來就問:“玉妍,你入府承寵多年,平日裡也是恩寵不斷,可現在連恩寵不如你的綠筠都有永璋了,你怎麼還沒有給王爺開枝散葉啊?” 金玉妍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笑話,自已現在的身份只是個格格,生出的孩子沒有身份尊貴的母親怎麼行?她開口譏諷到:“青格格還是王爺的青梅竹馬呢,你現在可是既不受寵也沒懷孕啊~”
看著王府中的景象,不是鐵通一團的高晞月她們就是愚不可及的青櫻,金玉妍只好默默的收起了自已的小心思,每日除了各處走走外,就是在自已院中練舞彈琴。
青櫻冷眼瞅著後院的女人們各個都是花枝招展的,看的她心中憋悶。每日除了扯著阿箬和惢心聊後院主子們的八卦之外,就是捧著那本《牆頭馬上》一遍遍的拜讀。弘曆現在來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她日日聽著外面傳來的孩童笑聲,又看到弘曆那麼寵愛錦瑟,只能在背後跟阿箬和惢心吐吐心中的苦水:“我入府這麼久了也沒傳出喜訊,王爺一定很期盼有朝一日我能生下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只是女兒雖好,可還是不如阿哥有用,要是以後我也生出個女兒,那王爺更喜歡她,不喜歡我了可怎麼辦啊~”
青櫻的日子,就在《牆頭馬上》跟阿箬和惢心一聲聲的“主兒聰慧”中過去。
時間似水般緩緩流逝,王府中的孩子們也漸漸長大。在雍正十三年的一天下午,琅嬅帶著永璉和錦瑟在院中乘涼,旁邊坐著的是正在刺繡的海蘭和彈著琵琶的晞月。遠遠望去,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突然間紫禁城內傳出了一聲喪鐘,琅嬅心中一震,國喪,皇帝駕崩了。
琅嬅忙領著幾人回到房中,傳來了府中所有女眷到正廳中候著。看著大家驚疑不定的神色,琅嬅鎮定的指揮府中下人換掉豔麗的裝飾。在一片忙碌聲中,整個王府變得一片素白。
琅嬅雖知道弘曆一定會登基,可自古皇權交替都暗含著刀光劍影,她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的緊張。正廳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每個人的心中都帶著些隱秘的期盼。琅嬅隔半個時辰就讓素練和蓮心為眾人添茶,終於在添到第六道時,院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見到王欽滿頭大汗的跑進前廳,琅嬅忐忑的心終於算是放下了。
王欽微微福了福身子,便開口道:“皇上駕崩,王爺傳信,讓福晉不必擔憂,先妥善處理好王府的事…”
王欽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見青櫻“騰”的一下站起來,搶先開口:“王爺在宮中可好?”
王欽沒有理會青櫻的話,只看著琅嬅開口道:“福晉,您把府中的事兒安排好之後,便隨奴才先行入宮,馬車已經在外候著了。”
琅嬅點了點頭,便吩咐到:“諸位妹妹不必驚慌,你們各自回院中換上孝服,這幾日需得戒葷腥,在旨意傳入王府之前,每日都得抄寫十遍《孝經》,我不在的時候,府中諸事就交給側福晉打理。現在是特殊時期,若讓我知道有人惹事,我絕不輕饒!” 說完後深深看了青櫻一眼,便隨著王欽走出院門。
馬車在宮道上飛馳,濺起陣陣塵土。琅嬅看著越來越近的宮門,不禁感慨著世事變遷。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這紫禁城的主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或許只有這巍峨的城牆才能一直在此處屹立不倒吧。
宮中一片素縞,白色的綢緞從宮殿的屋簷垂下,隨風飄動。地面鋪滿了厚厚的靈錢,被風捲著揚起又落下,遠遠望去就像夏日飛雪。
景仁宮內,那位曾經的皇后娘娘抓著緊鎖的門框失聲痛哭:“皇上,您怎能如此狠心,連喪儀都不讓我去…”
她滑坐到地上,看著雙手上的玉鐲,悲痛欲絕:“皇上,我入王府時您曾說過,願如此環,朝夕相見。如今…就當真厭惡我至此嗎…”
景仁宮娘娘滿臉悲傷的倚著門框,可她的宮女卻嗅到了一絲自由的味道:“娘娘,你千萬不可太過悲痛。先帝駕崩,這可是您從這兒出去的好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