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觀棋卻紅著眼看他,輕聲道:“你之前怎麼不說呢?”
應鐸的薄唇輕翕,但一個字都無法說出來。
唐觀棋像是也不求他有什麼答案,她把視線轉回去,拿著叉子繼續吃飯。
應鐸一直握著她的右手。
唐觀棋帶著哽咽的餘留,聲音輕輕,聽起來甚至很溫柔:“先放開,我想吃飯。”
他看著她溼潤的睫毛,卻確認她不會離開,指腹輕輕磨過她手背,才終於放開她。
將手搭在她後腰上,她沒有反抗或掙扎,讓他就這麼攬著她,她一直到吃飽,放下刀叉,喝一口溫水。
想擦嘴的時候,應鐸遞了紙巾給她,她沒有芥蒂地接過來把嘴擦乾淨。
只是這樣,他都會覺得這一刻珍貴。
但她起身直接要走,像吃晚餐就真的只吃晚餐,應鐸握住她的手腕:“還要出去嗎?”
她停住要外出的腳步:“你需要我留下嗎?”
意識到她話裡的意思,其實並不想留,他緩慢鬆開了她的手。
唐觀棋只是瞳孔微微輕移看他的手,忽然溫順說一句:
“可以,我給我的朋友發條訊息,今晚要在家裡住,明天再過去找她。”
他的心又無法控制地跳動起來,有星點的火光在視野裡細燃。
看著她站在面前,烏黑長髮垂在胸前,熟悉的臉無論看過多少次仍覺驚豔,鳳尾眸漆黑桀驁,似純淨甘露,哪怕只是站在黃昏光影裡安安靜靜看著他。
他都有幾欲猛烈動心的感覺。
他的聲音都發啞:“好。”
唐觀棋轉身離去,他看見她在中庭發著呆坐了一會兒,望著那個樹坑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撐在身側的臺階上,裙襬會隨風很輕蕩一蕩。
有人給她打電話,她接起,有禮有節又謙和地答了幾句後掛掉。
聽著她溫吞又清冽的聲音,他想起曾經自己是無比盼望過聽見她聲音的。
而她的聲音比想象中還美麗,一如本人,清幽幽每個字落下來都覺得冷豔姝麗,甚至連那分慢沉的壞感都似本人。
應鐸幾乎是索取式地汲取偷聽著,有那麼一刻都會覺得自己有幾分可憐可笑。
她似乎真的很想那棵樹。
應鐸摁了一下管家鈴,管家立刻上樓,走到應鐸身邊。
應鐸不知該如何,“追一下樹的程序,儘量早日栽回來。”
管家想說這個急不來,但轉瞬想到唐觀棋在下面坐著,可能這就是主人家吵架緩和的轉機:
“好,我催一催。”
唐觀棋一直在壽臣山,但應鐸敞開所有的門,都沒能看見她。
他坐在敞著門的書房裡,聽見她在外面露臺和管家說話。
管家問她要不要準備生日宴,她的聲音應是很輕,斷斷續續的,他聽不清楚。
“可能…沒有必要了,到時候應該……多謝你,應生的生日也隔得不遠,不如問問應生。”
片刻,聲音又消失,重新歸於安靜,她又不知所蹤。
應鐸坐不住,他起身走到最裡側那個房間,抬手敲了敲門。
卻沒有應答。
他知也許她不想見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要離開的時候,轉頭看見走廊有道身影走過來。
唐觀棋穿著鵝黃色的流蘇裙,抱著一捧明媚的淺黃劍蘭,本身就像刺眼的燦爛驕陽。
應鐸看見她不在房間裡,而是在外面,竟然有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大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剛剛去哪了?”
唐觀棋不明白他為何這個表情,她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拿花的手,示意她的去處:
“原先的花枯萎了,和管家要了一把鮮切花,想插在房間裡。”
他緊迫的胸膛鬆懈下來,主動道:“我幫你處理。”
唐觀棋有些訝異,她看了一眼手裡的花,但須臾又輕聲道:“也可以,你進來吧。”
她扭開房間門,裡面和她出去的時候一樣。
她其實還是把東西亂放,一個人住一個套間,總是顯得這個房間是沒有規則的。
桌面上零散放著她朋友帶給她的紀念品,穿過的薄外套搭在床尾沙發上,書翻開倒扣在桌面上,燃燒時被攪了一下以至於燒的不均勻的香薰蠟燭,不至於很亂,卻有種無序感。
但這一切都有唐觀棋這個人在這裡的熟悉感,幾乎是撲面而來的。
管家不敢輕易動她東西,傭人也不會經常進來,只是會偶爾丟一下垃圾,這裡完全成了唐觀棋蝸居的巢穴。
他走進去,都覺得似在貪婪吮吸每一寸她的痕跡,她能願意讓他進,對他已經是握住命脈的溫存。
唐觀棋不想說話,只是自己清掉花瓶,去裝了清水,把花放在書桌上。
她拿剛剛要來的剪刀裁剪下端,又把花枝上多餘的葉子掰掉,免得分養分,應鐸站在她身邊,學著她的樣子,也去清掉那些花葉。
兩個人站得很近,動作間他手臂會蹭過她肩膀,她微微避開不蹭到他。
她一直很專注,處理完那一大把劍蘭,放下剪刀,把最後一支劍蘭插入花瓶中,處理花材就只是處理花材。
應鐸卻突然問:“我可以抱你嗎?”
唐觀棋出神地仰眸,應鐸凝視著她,眼底似暗霧湧動似帶渴求,男人的胸膛略微起伏著,白色T恤完全壓不住他的洶湧,男人乾燥陽剛的氣息劇烈纏繞過來。
她似乎能感覺到他體內的波濤巨浪,安靜思考了一下,輕輕點了頭。
應鐸立刻伸出長臂抱住她,把她摟在懷裡,她很柔軟,軟到似填滿胸膛每一寸縫隙,他的胸膛抵著她,有劇烈的呼吸在起伏,胸腔的波動都明確傳達到她身上。
寬大的手掌張開摁著她的手臂後背,另一條手臂捆環著她的腰。
牽扯到今日剛縫過針的傷口,他也不覺得這痛難捱,只想抱著她,起碼她現在願意讓他抱著。
夕陽早已下山,落地窗外只看得見逐漸亮起的星星點點,燈光泛白。
他貪婪吸吮著她身上幽靜泛冷的氣息,杜桑像是成癮,他的手臂越收越緊,把她箍在胸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