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欲晚都驚訝了,她看了一眼剛剛勉強止泣的唐觀棋。
現在這樣,應鐸竟然還想娶觀棋。
雲欲晚笑了笑,語氣放慢,明知這只是應鐸的緩兵之計,卻有意順著,好讓應鐸自己露餡:
“現在離二十八號只有二十天了,婚宴帖早就是時候寄出去了,不知應先生是否有發帖?”
唐觀棋低著頭,隱藏自己紅紅的眼睛。
而云欲晚站在唐觀棋身前,牽穩唐觀棋,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我這人較勁,臨時請我和口頭請我我從來都是不去的。”
未想到應鐸垂眸掃了一眼旁邊的管家,猶如一片離陸地最遙遠的海域,連燈塔都沒有,以至於在夜色中顯得又平靜又洶湧:
“去取張喜帖送給雲小姐。”
管家立刻應聲,以最快的速度去書房抽屜取了一張請柬,立刻回到走廊,微微躬身雙手遞給雲欲晚:
“雲小姐,這是給溫家的請帖。”
真的有請帖。
請帖上的山荷花清雅豔麗,均勻絲絨正紅色飽滿精緻,而且遞過來的不止一張,一共兩張。
明顯是準備溫家父母一張,她和溫仰之一張。
雲欲晚的動作都頓了一頓,才接過那張喜帖。
開啟果然有一張是寫的她和溫仰之的名字。
唐觀棋都沒有見過這喜帖,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請帖存在。
應鐸已經如此厭惡她,卻還要娶她,是噁心她還是噁心別人。
而喜帖上,應鐸已經全部簽過名,應鐸唐觀棋五個字筆筆瀟灑,一看即知是應鐸的字跡。
應鐸唐觀棋誠邀貴客觀禮,多諷刺,人人看見這喜帖恐怕都以為是一對愛侶,是一對賢伉儷。
但應鐸已經不中意她,她也不想再和應鐸在一起。
雲欲晚看了一眼唐觀棋,都有些驚訝,她卻收起請帖,依然從容笑著:
“應先生,有了請帖,難道就不能請觀棋出去敘敘舊?”
應鐸卻沒有搭茬,而是平靜到波瀾不起,完全認定勝券在握,彷彿已經處理過無數次這樣的事:
“剛剛我給溫董發了資訊,溫董現在已經在來的飛機上了,想必雲小姐也很久未見溫董,不如一起敘舊,再聊聊雲輕的事情。”
雲輕是雲欲晚的女兒,溫家所有人並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雲欲晚住在比利時就是為了躲溫董,以後都不想再見,唐觀棋都知道這些。
這些都是雲欲晚的死穴。
應鐸看著和善,實際上是在威脅雲欲晚。
就在雲欲晚握著唐觀棋還沒有絲毫鬆開的時候,唐觀棋忽然出聲:“應鐸,夠了。”
應鐸像是什麼都不懂一樣,站在走廊,高大的身影攏出一片陰影罩在她身上,淡聲問:“夠什麼?”
唐觀棋終於積累夠了失望,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把雲欲晚拖下水,她沒有喪失良知到自己惹了一身騷,要讓別人為自己赴湯蹈火。
應鐸一心把她逼入絕路,連來幫她的人,他都要別人因為這幫助的行為付出代價。
明知她最珍貴的是朋友,她一直到近一年才慢慢從生活中喘過氣來,可以自由交朋友,他卻想斬斷她的手足。
她收起淚水,盡力表現得愉悅和鬆了一口氣的輕鬆:
“欲晚姐,他的意思是想跟我談談,不是你來我都不知道他有準備喜帖,今朝就不留你吃飯了,我想你還有很多事要忙。”
她笑著,好像真的因為應鐸還想和她結婚而高興,而管家和應鐸都站在她們面前靜靜看著。
不知道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
雲欲晚看唐觀棋見了喜帖後馬上動搖,她不確定唐觀棋是不是真的覺得有轉機,還用力握了握唐觀棋的手,眼帶擔憂:
“觀棋。”
唐觀棋卻認真道:“欲晚姐,你現在馬上走吧,應鐸願意拿出還想和我成婚的誠意,我真的試著最後和他談一次,如果有任何事,你一定會知道。”
唐觀棋指的是那張黑卡,雲欲晚明白,卻仍舊不放心,沒有鬆開唐觀棋的手。
但上海到香港的飛機才兩個多小時,唐觀棋知道,雲欲晚但凡慢一步,她苦苦隱瞞的一切就會暴露在溫家面前。
她不想她的朋友因為她惹上大麻煩。
雲欲晚還是不願意,唐觀棋接過她手裡的包,遞給管家:“麻煩幫我放回房間。”
唐觀棋親自牽著雲欲晚,把雲欲晚送到門口:
“姐姐,你走吧,你今日來過,他忌憚你,不敢對我怎樣,他還有和溫氏的大單生意,知道但凡你說一句話,溫董就會停止合作。”
傭人上前,要送雲欲晚出去,雲欲晚眼疾手快將一個小東西塞入她手心,才終於道:“既然如此,我就先離開。”
她動作小,又自然,絲毫不讓人起疑。
唐觀棋點點頭。
雲欲晚一走,她幾乎脫力地跌坐在地上。
有腳步聲響起,對方站在她身前,一個字都沒有說,俯視這場不需要心驚膽戰的勝利。
她知道應鐸就在身前,但她不想抬頭,她不想去想他會怎麼看她,怎麼在心裡鄙夷她不自量力。
她已經累得沒有辦法再看他,連對峙都沒有力氣。
應鐸忽然俯身下來,唐觀棋下意識地一縮,手撐在牆上急著躲進角落。
他只頓一秒,隨後卻乾脆利落地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唐觀棋下意識想躲,一直掙扎,哪怕從他懷裡直接摔到地上都不怕,應鐸卻穩穩鉗制住一直在撲騰的她。
一直到把她抱進她的房間,把她放在床上。
唐觀棋趁他不注意,連忙將雲欲晚給她那個小東西扔到床底下。
她幾乎是應激式的,覺得應鐸又要做什麼,卻沒有想到應鐸只是去關了燈,拉上窗簾,只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反而像是要讓她睡一覺。
過了會兒,鄭薇醫生過來看她,說要給她換一種鎮定藥物,之前開的藥裡有兩樣是不適合經期吃的。
門外的魚池正在抽水,唐觀棋聽著醫生說話,忽然出聲:
“我沒有來月經。”
陪同的麥青以為自己聽錯,鄭醫生也意外,辦公室這麼嚴謹,竟然連女主人的經期都記錯:
“什麼?”
唐觀棋沒有強調,只是把醫生開的藥一把吞下去,已經習慣了靠藥物入睡和平靜。
但麥青更加清楚,這個時候,唐小姐不可能沒有來月經,現在應該是第三天了,以往很長時間都是準確的。
麥青忽然意識到什麼,想起那片避孕藥。
那種藥不會導致月經不來,除非吃了副作用更大的避孕藥,會直接閉經。
唐小姐不可能懷孕,那就只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