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阿楓，這都是我的幸福.”

黎眉輕輕說道，“你若是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事實上，你會發現，你什麼都做不了.”

黎眉的臉揹著光，在昏暗的背影裡看不出悲喜，她說完，鬆開手，大踏步朝著樓上走去。

黎楓停滯了片刻，還是埋著頭，追向了葉臻。

只是夜色中，哪裡還有葉臻的影子，他早就離開了。

黎楓無奈，轉身往回走。

他的確有事要對葉臻說，既然命運安排了，他沒有辦法將這些話講出來，那他就保持緘默好了。

回到黎家，何儀已經回房了，黎眉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表情安靜。

痛苦的掙扎過，或許就不會再那麼忐忑了。

見黎楓回來，黎正軒站起身，說了聲要去休息，也回房了。

房間裡，一下子只剩下黎眉和黎楓兩人。

沉默無語。

黎楓心裡有點酸，他知道現在不是跟黎眉吵的時候，可心緒始終難寧，於是，他嘆了口氣，抬眸，“阿姐，昨天的事情，對不起了。

只是，你能把攝像機還給我嗎？”

黎眉疑惑的瞥了眼黎楓，詫異，“什麼攝像機？”

“阿姐，你要說你不知道嗎？”

黎楓皺了皺眉，“就是昨天，我拿到你家去的那個攝像機，還有筆記本.”

“我沒見啊.”

黎眉有點摸不著頭腦，“丟了再買新的不就行了.”

“裡面的東西，是買不來的.”

黎楓避開黎眉的視線，很認真的說，“那裡面關係到莫小西的清白.”

莫小西的清白？呵，每次都是莫小西！黎眉有點生氣了，可她不敢高聲說話，只能壓低聲音，“莫小西，莫小西，每次都是莫小西！你的心裡只有莫小西！”

“還有你.”

突然，黎楓仰頭回答。

黎眉呆住了，一動不動，只是木然的看著黎楓。

他的表情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清亮的眸子在燈光下反射著光暈，帶著如水的溫柔，還有難以掩飾的複雜和痛苦。

“是啊，我是你姐姐.”

黎眉嘆口氣，只能這樣才能讓自己釋然。

“我不是在說這個.”

黎楓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黎眉。

突然，他俯下身，柔嫩的唇便蓋了下去，吻住了黎眉的唇。

黎眉驚呆了，這事情太突然，直接讓她的腦子卡殼了，運轉不動了。

黎楓的動作很輕，唇齒含香，在黎眉的唇上輕輕噬咬、吸吮，渴望但不貪婪。

黎眉被嚇壞了，做夢都沒有想過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只是本能的抗拒，去推黎楓。

可溫柔、明朗的黎楓，此刻就如鋼筋鐵杵，她根本就推不動，只能任由他在她的唇角廝磨。

漸漸的，黎眉開始恢復神智，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的事情，或許，她一直都在期待，可一直未能上演。

等真的上演了，她發現，所有的希翼全都是奢望，現實如此殘酷，早就剝奪了她去愛的權利。

她無法去愛，更不能愛黎楓。

黎楓乾淨的如同天邊的雲，而她是地上汙濁的河。

汙水能倒映出雲的飄渺，可雲無法體會汙水的泥濘。

黎眉想著想著，以為早就平靜下來的心，再一次酸了，該死的淚水竟也忍不住的往外滑。

她強迫著自己伸出手，可手放在他的肩上，無法使出力量。

她沒有辦法推開他，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可是，她又比誰都清楚，這份感情只會給黎楓帶來難以承受的負擔。

他是如此的乾淨、明朗，如此的溫柔、開心，她怎麼能毀了他？黎眉緊閉了眼睛，大滴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猛然伸出手，用力的往外推黎楓。

可黎楓根本不為所動，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緊緊的箍住她，貪婪的吮吸著，甚至開始渴望更多。

黎眉拼命的搖頭，努力的抗拒著，可黎楓還是撬開了她的貝齒，攻城略地。

兩條柔軟的舌，終於相觸。

可這感覺卻不是滿足，而是恐懼。

黎眉真的害怕死了，沒有辦法了，她心一橫，狠狠咬住了黎楓的舌頭。

很快一種腥甜便蔓延開來，可黎楓不為所動，他臉色冷峻，眉峰輕蹙，目光迷離而哀傷。

“求你了，阿楓，放，放了我……”黎眉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再次用力一咬，已經有溫熱的液體，從唇角流出。

黎楓終於鬆開黎眉，伸手輕輕擦了擦唇角的血，目光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阿眉，跟我一起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黎眉搖頭，苦笑了下，木然的站起身，朝著房間走。

黎楓緊跟而去，他還有很多的話，沒有跟黎眉說，很多的事，沒有做。

在黎眉關門的一瞬間，黎楓一腳踏入了她的房間，一下將黎眉裹挾進懷裡，用背緊緊的抵住了房門。

“你要幹什麼？”

黎眉怒了，“你有病，是不是？”

“我就是有病！”

黎楓答，“我得了神經病！已經無藥可救了！”

黎眉推開黎楓，指著門，語氣冰冷，“你給我出去.”

“不！”

黎楓倔強的搖頭。

“出去！”

“不！”

“你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黎眉恐嚇。

“我不怕！”

黎楓昂首挺胸，“我已經做好覺悟了！我去跟爸爸說清楚，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黎楓說完，轉身就要開門，被黎眉攔下。

“你要做什麼？你找死嗎？”

黎眉怒，隨即又冷笑了下，“是啊，你是不怕，對你而言一點損失都沒有，因為死的人會是我.”

“我跟你在一起.”

黎楓牽起黎眉的手。

黎眉掙脫開，鄙夷的看著黎楓，“阿楓，你說你跟我在一起？真真搞笑。

我記得昨天，某人還為了一個女人，跟我大吵特吵……”“你不要逼我！”

黎楓突然怒了。

這怒火來的容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生氣，黎眉更是無辜，完全被黎楓的吼聲給驚呆了。

空氣靜止了，似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黎楓心裡似乎藏了一個世界的深邃，憂鬱、悲傷、絕望、憤怒、憐惜，所有的所有，匯聚在眼睛裡，形成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淵。

他緊鎖著額頭，輕輕喚了聲“阿眉”，然後無力的垂下腦袋。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

他輕輕說，“只是突然，突然，很想跟你在一起。

我明明喜歡的是莫小西，我明明都知道的，也告誡過自己，我可能真的是瘋了。

阿眉，你不要嫁給葉臻，好不好？不要嫁給他.”

黎楓說著說著，情緒就變得激動起來，他抓起黎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希望能從她的臉上，最先得到她的答案。

可她的答案很清楚，很明確，她推開黎楓的手，堅定的轉身，背對著他，“阿楓，你只是覺得我跟葉臻是個不幸，而你不願看到這個不幸變成現實而已。

你不是瘋了，而是太善良了.”

“你為了莫小西的事情傷透腦筋；又為了完全跟你無關的藍葉兩家的事情，去天語打工；現在又為我的事情，操心上火。

你總怕身邊的人受傷，總怕天會塌下來，怕著怕那，可阿楓，世上杞人這麼多，可天依然是好好的。

該太陽出來，太陽出來，該月亮出來，月亮出來。

你還是收拾收拾，回去睡覺吧.”

黎眉說完，開啟門，做出個請的動作。

黎楓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心裡亂七八糟。

他的確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想要什麼。

他跟黎眉也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弟，他從來都沒有過別的想法，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將她當成最親的姐姐看。

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隨著她出嫁時間的迫近，他開始越來越恐慌，越來越害怕。

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要帶著她走，離開這個讓她傷心、難過的地方。

或許，真的如黎眉所說，他只是怕接下來會發生，誰也無法料到的情況。

或許，他只是用這種毫無智慧的方式，來阻止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黎楓的視線再一次落在黎眉身上，她烏黑的眸子沾染了水光，俊美的臉，略顯蒼白，瘦削的下巴，好看的嘴唇。

如此清純清澈的一張臉，卻飽受了最嚴苛的滄桑。

這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

可他僅僅是擔心她嗎？真的只是如此嗎？他有些猶豫了。

見黎楓一直站在原地不動，黎眉有些著急了。

她將他推出門外就要關門。

可回過神來的黎楓，慌忙將手塞進門縫裡，被關門的力量擠的疼痛難忍。

他強忍著手上傳來的疼痛，努力的去推門。

“我有話還沒說完，我覺得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你說的那樣.”

黎楓解釋，“雖然我也說不清楚，但絕對不是那樣。

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是真的.”

見黎楓緊皺的眉頭，黎眉手上的力量輕了。

黎楓剛想趁機推開門，只聽得黎眉發出一聲痛苦的質問，這質問，讓黎楓一下子就呆了。

她說：“你要睡你爸爸睡過的女人嗎？”

黎楓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木然的看著黎眉。

黎眉苦笑，扒開黎楓的手，緊緊關了門，隔著門冷笑道：“看吧，你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她無力的滑落在地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無聲的淚水悄然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