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答應了玉清要成親的。
可現在她又要食言了。
她為什麼總是這麼混蛋。
她欠玉清的債,是如何也不能還的清了。
他們沒有下一世。
她又騙了玉清一次。
這次一別,以後玉清再也不會看她一眼了吧?她好恨,好痛,好不捨。
她恨天道的不正。
她痛不能與玉清相守一生。
她捨不得這個和玉清生活的院子。
提筆給玉清留下一封信,筆尖剛觸及紙面,雲纖的淚就快一步的落了下來。
每呼吸一口氣,心口就如千萬風刀穿膛而過般利痛。
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此生摯愛她不想忘,骨肉親情她也不能忘。
心中思緒分裂兩端。
若要斷,那就斷吧!至少還可以苟延殘喘的相望半生。
雲纖顫抖著手寫下每一個字,最後狠心的落上自己的名字,把信壓在了硯臺下。
來到院中,雲纖又摸了摸踏雪,踏雪看出了雲纖的滿目哀傷,它不安地哼了兩聲。
“踏雪,替我安全的把玉清送回京都.”
雲纖輕聲託付。
踏雪睜著靈透的大眼看著雲纖,彷彿在詢問她,怎麼了?雲纖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轉身就朝院外走去,屬於她的東西,她一樣也沒有帶。
那些都是她和玉清的共同回憶,她要它們都留在這裡。
從懷裡掏出玉清送給她的玉墜,玉被捂的溫潤,雲纖苦笑,此生就與它相伴也知足了!她知道,她這一走,就在也不能回頭了。
人終是不能太貪心,貪心過頭,就是作繭自縛。
而她永遠也沒有破繭成蝶的機會。
玉清手裡拿著託人給他捎帶的一塊大紅喜布,一臉蜜色的往回走。
這是他給雲纖準備的紅蓋頭。
雖然雙親不在,也沒有喜娘紅燭,但是這紅蓋頭是必須得有的。
進了院子,屋內靜無人聲,玉清喚了兩聲,無人答應,心道奇怪:纖兒去山上還沒有回來?沒有多猜想,放下手中的紅布,便去了院子裡準備收衣服。
踏雪一陣焦躁不安地鳴嘶,玉清被吸引了注意,過去拍了拍它。
“踏雪怎麼了?肚子餓了?”
踏雪甩了甩頭,朝著靜室的方向嘯叫了一聲。
玉清不明所以,回頭往靜室看了一眼。
他知道踏雪通靈,似是有話要和他說,轉身去了靜室一眼就看見了雲纖留在桌上的信。
待玉清仔細看過後,臉上的喜色瞬間褪去,只留下一片慘白。
玉清:我走了,仔細想來這山野村夫的日子並不是我想過的。
我們終究不可能一直這樣逃離,這種清貧的日子實在是很累。
我還是懷念往昔我在京都的時光,有爹孃,有酒,還可以呼朋喚友。
對不起,我又一次食言了。
你若是要恨,那麼就恨我吧,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有踏雪在它會把你帶回去。
玉清跌倒在地,撞翻了立在一旁的花幾。
他不可置信的又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確實是雲纖的字跡。
可是為什麼她會突然留下這樣一封信就離開了?纖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玉清踉踉蹌蹌地衝出了院子朝著村頭追去。
路上遇到相識的村民,玉清就立即上去詢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他的娘子。
被問的人皆是向他搖頭。
玉清眼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直至他跑出了村子跑到了路口,再也沒有看到雲纖的身影。
他不相信雲纖會這樣就丟下他離開。
信上那被淚水暈開的字,足以說明這不是她的真心意。
“纖兒……”玉清對著空無人煙的山間林道長聲嘶吼,聲音遠遠傳開。
傳來的卻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回聲,再也沒有那個熟悉的清靈聲回應他了。
玉清頹然跪倒在地,他的纖兒還是不見了。
失魂的回到了小院,此時踏雪已經從馬棚裡衝了出來,正等在院子裡。
玉清不知它要幹什麼,只痴痴地拿著那塊還沒有來得及蓋在雲纖頭上的紅蓋頭失魂的發呆。
踏雪焦急的踏了幾下馬蹄,嘴邊不時的發出嘶鳴。
見玉清還是不理它,踏雪上前用嘴叼住了他的衣角,往外拉。
玉清這才清醒過來,他要回去。
纖兒一定是被脅迫走的,一定是太子來了。
玉清把紅蓋頭塞進了懷裡,帶上了他們的積蓄,騎上馬背奪門而出。
踏雪風馳電掣的一路朝著京都的方向追去。
太子的馬車上,雲纖沉默的看著窗外的沿路風景。
她和玉清最終還是逃不脫天道的算計,這個劫果真是人神皆難逃。
突然雲纖開口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那裡的.”
坐在對面的黍離沉默了一會,回道:“你還記得陳碧蓮麼?”
雲纖瞬間變了臉色,是她?黍離看她神情變了,便索性直接全都告訴了她,“她會注意到你們,也全託玉清在烏篷船上彈的那一手琴曲,是她向官府檢舉了你們的行蹤.”
雲纖眼中風雪暗湧,手掌憤憤地緊握成拳,“我要她死!”
這個女人簡直可惡至極。
黍離伸過手抓住了雲纖緊握的拳,涼薄道,“她已經死了,這次過來我還追查到,她爹陳生和王尚書一案有關聯,福城的地下賭坊就是她爹在看管,看來這次暗中牽扯的甚廣.”
雲纖冷冷的把手從黍離的掌下給抽了出來。
不在理會他。
車馬向著京都陸陸續續行使了大半個月,雲纖又重新踏上了京都的故土。
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這個她一直以來認為最熟悉最溫暖的地方,現在卻讓她感到厭惡憎恨。
雲纖的突然出現,讓整個丞相府的人都是一驚。
小荷愣愣的看著眼前神情麻木的雲纖,一開始都差點沒認出來。
她吶吶地喚了一聲:“小姐?”
雲纖淡淡的回了她一個笑。
小荷衝上來抱著雲纖一陣哭嚎:“小姐,奴婢好想你呀!”
其他的人立馬前去稟報了李氏和雲相。
李氏衝出來,見到多月不見的女兒,是又心疼又責怪。
雲相則沉著臉沒有說話。
黍離把雲纖交到雲相的手上,並鄭重的告知他,要讓雲纖好好的修養身體。
因為後面馬上就要舉行祭天大典了。
祭完了天神,就要擇吉日完婚。
小荷扶著雲纖進屋休息,雲纖的眼神一片死寂,沒了以往的生氣。
“小姐,你怎麼了?”
雲纖一把抱住小荷哭道:“小荷,我又把玉清給丟了,這次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荷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得跟著雲纖一起哭。
“小姐……”回來的一路雲纖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這次她抱著小荷整整哭了一個下午。
不知道是哭她自己,還是在哭玉清。
她只覺心中的淚太多了,多的快要把她淹沒了。
不日,玉清也一路追了回來當他趕到丞相府的時候,被告知小姐早就不在府中。
雲纖被接進了宮裡,準備祭天大典了。
玉清來不及回將軍府,直接驅馬進了宮,門衛見到消失了許久又突然出現的玉清,一時也沒有辨別過來,被玉清矇騙了過去。
他謊稱自己是替太子做事,才消失不見,現在他有要事要向太子稟報。
進了青宮,玉清向宮人說他有事要找太子妃。
宮人來稟奏時,雲纖一時怔愣,手裡的書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轉身想也不想就往外跑去。
玉清回來了,玉清來找她了。
“站住!”
黍離冷聲呵斥。
這一聲喚住了雲纖的腳步,黍離厲色道,“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雲纖全身氣憤到發抖,她只能忍,她不能讓丞相府出事。
壓下了心中的怒氣,雲纖僵硬的轉身,對著黍離道。
“他就在門外,你讓我去與他做個了斷,不然,玉清定不會甘願離開.”
“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自是知道該做什麼.”
黍離滿面烏雲,濃眉緊擰,緊抿的唇未在開啟。
不在等他開口,雲纖轉身就跟著宮人前去,來到了玉清等候的一處亭苑。
玉清焦急的來回疾走,轉頭看到朝他走過來的雲纖時,便立刻奔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纖兒,你怎麼能又丟下我就跑回來了?我知道是太子逼你回來的,對不對?”
擔憂的話語似是要證明他心中所想。
玉清緊緊地抱住了懷裡的人,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又從他身邊不見了。
雲纖極力的忍住了眼中的哀傷,逼迫自己無情道,“沒有,是我自願的,我厭倦了那樣的日子.”
玉清致死都不相信雲纖說的話,“我不信,我不相信,一定是太子要挾你的,你說過有事不在避著我了。
纖兒你太壞了,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你別再騙我了.”
說出最後一句時玉清的聲音是顫抖的。
站在望月樓的黍離看到這一幕,剋制不住地握緊了拳,眼中盛滿了風雪寒霜。
雲纖心疼到死,卻眼神冰冷地推開了玉清,“你一個堂堂將軍之子,不好好為國效力,成日像個村夫一樣還有何志向?”
看著雲纖陌生的神態,玉清不可置信的驚愕住了。
雲纖實在不忍,轉過身背對著他,只用冰冷絕情的聲音道,“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半點往日的風采?你已經不是我傾慕的那個月華的少年了.”
“是我對不住你,你若是有何要求可以向我說來,太子必會應允,往後,你我各歸各路,咫尺天涯!”
後面的話,雲纖字字泣血,咬著牙逼迫自己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