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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朕也覺得你像皇后

我嫁給蕭錦年,是在初秋。

此時此刻,我閉上眼睛,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年那月,來自秋日原野的風聲。

一如他所言,那時我們的日子,宛如浸在蜜罐中一般甜。那時的我們,是那麼快樂,那麼幸福。

耳邊,蕭錦年又接著說了下去:

“兩年後,父皇仙逝,我繼位登基,星若做了皇后。

她是個很好的皇后,善良豁達、不偏不坦、溫柔賢惠。在外人面前,她是穩重端莊的六宮之主,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就又恢復了無拘無束天真爛漫的模樣。

星若從不把我當成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把我當成她的丈夫。而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覺得自已就是個尋常的男人,有歡喜,有期待,有想要好好呵護的人……那時候,我特別滿足,也特別滿意自已的人生……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說到這兒,蕭錦年猛地頓住。

好半晌,他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我轉過身,剛想看看他怎麼了。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蕭錦年的哽咽聲。

我以為自已聽錯了,可是,藉著燭光,我清楚地看到,此刻的蕭錦年,淚如泉湧。

他死死攥住椅子的扶手,任由淚水在他臉上縱橫。

而後,他低下頭,哭出了聲。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蕭錦年的眼淚,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哭聲。

在我心裡,他一直都是鐵骨錚錚的帝王,頂天立地的男人。該是怎樣的痛楚,才會讓他在深夜裡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在他的哭聲傳來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麼尖銳的物件紮了一下,疼得縮成了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錦年終於再次開口:“生完峻兒後,星若就病了……隨著病情的加重,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動不動就讓我去別的嬪妃那兒。

她說自已病殃殃的,不易面聖,不能伺候我,讓我別總去未央宮。

可是,她是我的妻子啊,我怎麼可能在她纏綿病榻痛不欲生之時,與別的女人纏綿……”

蕭錦年的臉上,露出一個麻木的笑容:“但後來,我還是去了。星若催我,母后逼我。我是皇上,不能鍾情一人,只能雨露均霑……所以,星若患病的這十年,我一邊懷著對她的心疼和愧疚,一邊和那些女人同床共枕生兒育女。想想看,真夠諷刺的。

身不由已的我,本就心煩意亂。所以,那一次,當星若又力勸我選秀,還埋怨我總來未央宮會讓她為難時,我忍不住爆發了……別人不理解我也就罷了,可星若應該知道,我最在意的,從始至終都只有她啊……”

我把自已隱在暗處,就感覺到心在滴血。

看來,蕭錦年對於我們長達一年的形同陌路,還是未能釋懷。

我很想說點兒什麼,於是,我竭力把聲音放輕,不願帶出淚音:

“或許,皇后娘娘也有壓力,她不僅是皇上的妻子,還是母儀天下垂範後宮的皇后……如果她一直把皇上留在身邊,會有人說皇上獨寵,說她善妒……”

蕭錦年遠遠地看了我一眼,低低地說:“是啊,後來我也想到了這些……星若離開之後,我才體會到她的難。這些年,她心裡的苦,不比她身體上的痛少……所以喜桃……”

這一聲喜桃,讓我明白蕭錦年已經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又變成了那個威嚴的帝王。

他命令我道:“你一定要養好身子,找回記憶。朕要徹查真相,為皇后報仇!”

說著,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我:“你知道朕為什麼信任你?相信你確實是失去了記憶嗎?”

我搖搖頭,顫聲道:“奴婢不知!”

他面無表情道:“那天,晨光微明時,高遠在未央宮的假山旁叫住你的那一幕,朕剛好都看見了……看得出來,你確實是忘了高遠。你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

我怔了會兒,覺得滿心失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言不由衷道:“奴婢……會努力找回過往的回憶……”

几案上,茶盞裡的茶水早已冷卻,而暖閣裡的燭光,卻溫暖依舊。

這個晚上,我和蕭錦年都徹夜未眠。

他一直坐在窗前的軟椅上,而我,在櫻兒的床榻前席地而坐。

我們只有咫尺之遙,卻又彷彿相隔千里。

蕭錦年與他朝思暮想的冷星若明明人面相對,心卻遠在天涯。

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叫喜桃的宮女,失去了記憶,能幫他找尋真相的宮女。

東方已經破曉,蕭錦年倏然而驚:“天都快亮了,朕要趕緊回明德殿,一會兒該上早朝了。”

我站起身,送他到門口,輕聲說:“奴婢恭送皇上!”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直視著我,夢囈一般道:“喜桃,不僅櫻兒,連朕也覺得,你很像皇后……說不出哪裡像,但就感覺很熟悉。就像今晚,朕的心裡話,從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卻情不自禁說給你聽……”

我一驚,朝他望過去。可他已經大踏步離開了。

高大的背影,出現在春日拂曉的庭院裡,卻帶出秋日的悲涼和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