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淵努力回想自已是如何回來的,只覺得頭痛欲裂,他下意識地喊著:“墨書!陸景!”
門外傳來一聲低沉而溫柔的男聲,那是桓欽的聲音,熟悉得讓應淵有些恍惚。
“墨書和陸景都不在。”桓欽應聲而入,手上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應淵揉著頭,望向推門而入的桓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桓欽?你怎麼會在我寢宮?”
桓欽看著應淵一臉迷糊的樣子,嘴角微微揚起,隨即忍俊不禁地“噗呲”一笑,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走到應淵榻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輕聲說道:“應淵君,你要不要看看,這裡是你的寢宮嗎?”
應淵皺了皺眉,打量四周,素紗的窗幔輕輕飄動,窗邊的蘭花散發著淡雅的清香,小桌上是一局未了之棋。
他揉了揉昏沉的頭,試圖讓自已清醒一些,“這裡不是衍虛天宮嗎?!”
桓欽搖了搖頭,“不是。”
應淵心中一沉,他再次掃視了四周,眼中的疑惑漸漸被震驚所取代。這屋裡的一應陳設都清雅無比,窗外的那株火紅的紅梅更是格外引人注目。這些,看起來都像是桓欽的喜好。
“這是你的寢宮?”應淵眼神中透露出疑惑,輕聲問道。
“是啊。”桓欽語氣平淡地回答道,“飲酒傷身,我讓仙膳殿給你做了碗粥,趁熱喝了。”說罷,桓欽緩緩地將碗遞給應淵,動作從容,沒有絲毫的猶豫。
應淵微微皺眉,他那雙尚有迷濛的眼眸浮上一絲不解,“仙人辟穀,我們又不是凡人,何須五穀果腹。”
桓欽心中嘆息,暗自想道:這小孩怕不是被天帝教傻了不成,哪來那麼多疑問?
他靜靜地看著應淵,眼中的笑意十分溫柔,輕聲說道:“仙人的確五穀果腹,可仙人壽數綿長,這漫漫仙生,不偶爾放縱片刻,豈不太過無趣?”
應淵半信半疑地看著桓欽,憶起從前,他和桓欽初見時,桓欽就拿出一大袋糖果來安撫他,他或許說得有理?又或許是桓欽本就偏愛這口腹之慾?
若桓欽能聽見他的心聲,一定會被他這個準確得不能再準確的猜測嚇一跳。
這些精細吃食,都是貧瘠的修羅界沒有的,他喜愛這口腹之慾實屬常事。
天界的吃食他還算喜歡,只是看著十分就十分賞心悅目,吃起來嚒……很一般;相較而言,他還是更喜歡人間的吃食,好看又好吃。
只可惜他不能時時去人間,不然,他必要嚐盡人間美味。
唉……九重天的仙神不能隨意下界,他也只能將希望寄託於凡間飛昇個廚子上來。
應淵吃完了粥,桓欽緩緩開口道:“應淵君,會下棋麼?”
應淵放下碗,平靜的回答:“略懂。”
略懂……不管是修行也好,下棋也罷,亦或是其他,到了頂峰之後,大家都喜歡說兩個字,“略懂。”
桓欽微微一笑,聽到”略懂“這兩個字,他就知曉應淵棋藝必定不俗。
“應淵君可否陪我下上一局?”桓欽躍躍欲試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恭敬不如從命。”應淵嘴角微揚,笑道。
兩人還未分出勝負,墨書就找上門來。
“帝君,帝尊召您去玉清宮議事!”墨書行禮道。
桓欽摩挲著手上的棋子,面露遺憾:“看來我們這局未了之棋,要等到下次了。”
“桓欽,這局棋我下次再陪你下。”應淵面帶愧意地說。
桓欽笑了笑,緩緩說道:“無妨,你有要事在身,自去忙就是。”
桓欽被棋局困擾許久,和應淵說話短暫跳出棋局,反而讓他找到了突破口。
他興奮地落下了一子,瞬間流轉了他將敗局面。他起身笑道:“應淵君這一去,我可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怎麼贏下這一局。”
“那我去了。”應淵起身離開。
桓欽看著應淵離開的背影,輕嘆一聲:“應淵那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修行快也就罷了,怎的連下棋也這麼天賦異稟?”
應淵走後,桓欽默默地研究起應淵下棋的路數,越研究,他越是覺得應淵就是個天才。
他這一研究,就是一整日。
數日之後,遠在戰場的北溟仙君被召回天界。
聽聞北溟仙君歸來的訊息,桓欽微微蹙眉。
在此之前,一直是應淵在駐守天界,北溟仙君此時回來,定是來接替應淵,那也就是說,離應淵出征的日子不遠了。
戰場上兇險萬分,應淵仙齡尚小,又剛剛封為帝君,若軍中有人不服,他此去更加艱難。
桓欽隨手扔下手中的棋子,抬眸望向星桓宮外的漫天雲彩,而他視線所向之處,正是衍虛天宮的方向。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但這擔憂轉瞬即逝。
應淵若想坐穩帝君之位,只能靠他自已,誰也幫不了他。與修羅族的這一戰,便是應淵最好的立威機會。
幾日後,天門外戰鼓雷動,天界的仙人皆來給天帝送行,眾人皆賀天帝此次出征定能一舉蕩平修羅界。
天帝此次親征,帶走了天界最後的大軍。
九天之上,祥雲繚繞,鸞鳥翩翩,被天兵護在中心的鑾駕金光閃閃,格外耀眼。
桓欽見天帝如此大的陣仗,心中不禁生出幾分鄙夷。
這般陣仗,也不知是去打仗的,還是去遊歷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軍之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帝君身上。
“應淵君,我在天界等你凱旋歸來。”
大軍出征後,駐守天界的仙人各歸其位,各司其職。
也有不少仙人悠哉悠哉地回了自已的仙府,那悠閒勁,彷彿遠在修羅界的戰事與他們無關似的。
桓欽看著那些仙人悠閒的模樣,只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閒了,應該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免得他們整日無所事事。
夜裡,正當值的桓欽突然收到了一個熟悉的傳音。翌日,桓欽便悄無聲息地下界,去了修羅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