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老大虎哥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家的弟兄們一個個被打的呲牙咧嘴,彎腰駝背在地上翻滾,他那個後悔啊!
還以為是老天開眼,送了個美人讓他把玩,誰能想到帶回來的竟然是個魔鬼,不過須臾,這女人就把他的黑風寨攪了個天翻地覆,別說是什麼金銀玉器了,就是褲衩子都沒給他留啊!
不僅如此,葉枝枝還一把將宋老太太的抹額給扯了下來,上面的寶石摳了,沒收!
老手上的玉鐲子扒拉下來,充公!
鞋上的東珠,拆了,給自己串荷包上。
衣服上的金線扯下來,拿回去縫自己身上。
“你這頭上的簪子也挺不錯,京城新出的小花樣吧?”
說著,一把扯下來往自己腦子上一插。
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的唇瓣動了動,“你這個女……”土匪。
“我這個啥我這個!”葉枝枝一手捂住宋老太太的嘴巴道,“我當時問你,這些東西你要不要,是你自己說不要,所以我才勉為其難拿走的哈!”
宋老太太,“……!!!”
她說的是這個不要嗎?!
她還不是以為葉枝枝打不過這群人,勸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結果呢!
這女人一拳頭下去一頭牛都要被幹翻了不說,“你早不打他們,晚不打他們,非要在我說完不要你才打!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懂什麼叫看破不說破嗎?”
呦,你一個鄉下的小婦人,你還懂咬文嚼字呢?
宋老太太覺得自己即便是沒被這些土匪虐待死,都要被這個臭丫頭給氣的吐血了。
偏偏葉枝枝理都不管她的氣惱,拿出麻繩,將身邊的土匪穿成串,跟著往一人嘴裡扔一塊毒藥丸。
把人往前一踹道,“走,下山!眼珠子轉什麼轉!可顯著你這個大聰明瞭!不想死就走快點!”
葉枝枝幾個大逼兜子上去,直扇的一群還想動歪心思的土匪們蔫頭巴腦,老老實實。
眼瞅著葉枝枝要帶人離開,宋老太太趕忙道,“唉,臭丫頭!你下山了,那我怎麼辦?”
“咱倆非親非故的,我怎麼知道你要怎麼辦?”
“可你搶了我那麼多的金銀,我現在腳崴了,又身無分文,寸步難行,你總要護送我下山吧?!”
要擱著以前,宋老太太肯定不會上趕子讓一個算計自己的人帶著自己離開。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站著的地方正好是黑風寨的暗道。
裡頭涼颼颼暗沉沉的。
宋老太太只覺得陰風陣陣,加上也不知道自家的不孝子啥時候來救她,錦瑟知不知道她出事了,就愈發不敢待在這裡。
只想帶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儘快下山!
偏偏葉枝枝是個不好相與的,“我是拿了你不要的金銀不假,但我還救了你的老命!你不能總看別人的索取,不看別人的付出啊!”
宋老太太“……!”
這個臭丫頭!
明明看著也就和她孫女一樣大的歲數,怎麼就這麼能叭叭!還老奸巨猾的!
“那你想怎麼樣?”
“帶你下山可以,但你能給我什麼呢?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宋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道,“我乃輔國公之母,一品誥命夫人,只要你帶我下山,金銀玉器,山珍海味,只要你說,只要我有!”
葉枝枝明白了,“畫餅是吧?告辭!”
宋老太太,“……”
“唉,”什麼畫餅的,宋老太太不懂,但也知道葉枝枝這是看不上呢,咬咬牙道,“那我破格把你提拔成我身邊的三等丫……不是,你跑那快乾啥?不滿意?
那二等丫鬟總行吧……臭丫頭,你別太過分了!難不成你還想當一等丫鬟貼身伺候我不成?你也不看看你這脾氣!到時候還不知道咱倆誰伺候誰呢!”
眼瞅著葉枝枝健步如飛,宋老太太都要氣死了,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臭丫頭又是泰山壓頂,又是打劫金銀的,這會兒還不滿意當自己的丫鬟!
難不成還想飛上枝頭當自己的義女不成?
瞅她那粗鄙的,琴棋書畫樣樣稀鬆的樣子吧!
有哪裡比得過自己的親孫女錦瑟!
還想當她義女!
這不可能!
她就是從山上跳下去,餓死過去,也不可能認她當義——
“嗷嗚~!”黑風寨的後山上傳來了野狼的嚎叫,宋老太太心口一縮,想不想道,“唉唉唉!當義女!唉,你回來,我認你當義女這總成了吧?!”
葉枝枝的腳步頓住,倒退兩步道,“那往後,你大兒子一家就是我——”
“就是你哥……弟弟和弟妹!”
“那你孫女就是我——”
宋老太太咬牙,“她是你侄女!往後她得管你叫小姑!”
葉枝枝滿意了,一腳踹虎哥身上,“腰彎下來,揹她走!”
“不成!”宋老太太道,“他是外男!”
世家大族講究多。
葉枝枝幹脆一把扛起宋老太太,“抓穩。”
等葉枝枝一行人下到半山腰的時候,正好就對上了四處繳獲土匪餘孽的輔國公等人。
“娘!”宋長佩見自己一向雍容華貴的老母像是遭遇了家庭離異一般,精神萎靡,衣著質樸,嚇了一跳,趕忙衝上前道,“娘,您沒事吧?”
“兒啊!”宋老太太先是從葉枝枝身上爬下來,乾嘔兩聲,繼而可委屈啦,“你不知道,她……”
宋老太太腦子一轉,眼珠子一翻,給了小兒子一個去刀葉枝枝的眼神。
葉枝枝:她知道老太太的眼睛會說話,但沒想到會這麼震耳欲聾!
宋長佩明知故問,“娘,你眼睛抽筋啊?”
宋老太太,“……我這是讓你去‘感謝’這位姑娘,搶了我的金銀還——”
“娘,就是一點金銀,你就給枝枝唄,您往日給錦瑟的,可不止那點金銀玉器,怎麼到我親閨女,你親孫女,反倒還摳搜起來了。”
宋長佩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您這也太偏心了!孩子心裡得多難受啊?”
要擱著以往,宋老太太怎麼都得跟宋長佩掰扯掰扯,那你親閨女,一個帶著五個孩子的寡婦有什麼資格和人家天生鳳命的人比?
但這會兒——
“你說她是誰?!你閨女?!”
宋老太太想到自己那句,‘我認你做義女’,只覺得五雷轟頂,天雷滾滾!
“你這個臭丫頭,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還懂不懂人倫廉恥!竟然想和你父親稱兄道弟,當我們錦瑟的小姑!”
“什麼和你爹稱兄道弟!”
眼瞅著宋老太太要一巴掌打在你是魔鬼手上,二柱趕忙上前一步道,“你做什麼啊?我娘又沒說要回你們輔國公府,再說了,即便回去,明面上,她是你的侄女,背地裡,你叫她乖女兒,這樣你不僅多了一個孫女,還多了一個女兒,所謂子孫環繞,承歡膝下,天倫之樂,雙喜臨門!
這等天大的好事,你怎麼還翻臉打人呢?”
“就是就是!”三柱拉著葉枝枝的手一臉擔憂道,“娘,你受傷沒有?你下次不要揹她了,我課業考了第一名,夫子獎勵了我一根毛筆,我賣了給你買絹花!”
“閨女,”宋長佩本來也想安慰,但一看老孃殺人的眼神,摸了摸鼻子道,“不許胡鬧,下不為例!”
“還有娘,折騰一天了,我扶你上馬車!錦瑟在馬車上等你。”
正好宋老太太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讓兒子揹著自己就往山下走。
“祖母,你沒事吧?”果不其然,一上馬車,就對上了孫女擔憂的眸子。
“祖母沒事。”宋老太太被折騰了一天,是飯也沒吃水也沒喝,好在宋錦瑟足夠貼心,給她準備了不少瓜果糕點。
氣憤道,“這群人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還搶了祖母的金銀玉器!祖母放心,我必然會讓陳縣令嚴懲山匪,給祖母出氣!”
“算了,按規矩來吧。”
怎麼說呢,大概是看久了葉枝枝這個臭丫頭,她再想到虎哥等人,都覺得眉清目秀,單純良善。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被臭丫頭算計,宋老太太都氣笑了!
“祖母?”宋錦瑟察覺到老太太臉上無奈又有些親暱意味的笑,忽然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指尖,“您在笑什麼呀?”
她笑了嗎?
宋老太太摸了摸自己臉,有幾分詫異。
她想到臭丫頭想笑了?
這怎麼可能!
“你看錯了!”
她怎麼可能因為臭丫頭笑!
她只不過是覺得,這個臭丫頭雖然愛財,一百斤的身子骨,九十九斤的心眼子,但——
但不得不說,臭丫頭鬼精鬼精,長的還好看,不愧是她們宋府的丫頭。
若是真能養在她們輔國公府,只怕不比京城任何一個貴女差在哪裡。
只可惜了。
十九年的缺席,養在鄉下這種地方,面朝黃土背朝天,別說是琴棋書畫,怕是女紅都不曾學過。
見識遠見遠不如從小跟著鎮上師傅學過的錦瑟。
別說是王爺太子高攀不起,就是將軍侯爺,人家也斷不會看得上她這個親孫女。
遂嘆了口氣道,“罷了,回京吧。”
人不能既要又要,既然選擇了宋錦瑟,那她勢必要分清楚手心和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