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這次是真起了心思,將傅朝拉到一旁,“你和我說實話,安寧縣主,她是他們家親生的女兒,還是被抱養的,這事兒你清不清楚?”
傅朝,“……”
這事兒他上哪清楚?
輔國公也約麼自己問的太離譜,“安寧縣主她家裡人,對她好不好?”
“好啊,”說到這個傅朝就不得不提一嘴,“就之前葉姑娘被孫家人欺負,整治,她仨哥哥,一分錢都不要幫她整什麼酒樓。
我家大人有次誤會了葉姑娘,葉姑娘她大哥二哥的鐵拳哐當一下就上來了。
要說別人家裡是重男輕女,葉姑娘家裡一向是重女輕男!”
“人家葉家生了仨兒子呢,誰會對一個抱養的女兒好到比親兒子還好呢?”
是啊。
誰會對別人的孩子好……
輔國公心裡很難受,遞了個錦盒上去,“勞煩你替我去通稟閻侯吧。”
“行吧。”傅朝點點頭。
葉枝枝一聽輔國公還找上門了,頓時就氣成河豚了:
“他打人的時候怎麼不見留情?這會兒有事相求了,知道笑臉相迎了?真當我們葉家人沒脾氣的?回了他,就說不見!”
蕭景珩是個妻管嚴,葉枝枝說啥是啥。
傅朝是沒想到他主子重傷竟然是輔國公這個癟犢子打的!
當下就把錦盒往地上砸道,“我們黑騎鐵骨錚錚,安寧縣主更是護夫心切,區區和田破玉就想重歸於好,簡直做夢——!”
夢字剛落的瞬間,葉枝枝忽然一把拿過和田玉道,“人嘛!多少還是要有點夢想的!”
你大爺的,和田玉啊!
你知道這在後世,有價無市嗎?!
誰要能得到一塊,往後子子孫孫都躺贏直接成為人上人好嗎?
對上傅朝迷茫的視線,葉枝枝滿臉慈悲道,“輔國公畢竟上了歲數,我們身為小輩,倒是可以讓讓他,原諒他的莽撞和無知。
畢竟這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和不和田玉無所謂,主要是蕭景珩想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傅朝,“?”
啊?
他看了眼渾身散發聖光的葉枝枝,“侯爺你想知道嗎?”
“叫他進來吧。”蕭景珩看著葉枝枝道,“這玉你要是不嫌棄,我送給你好嗎?”
“誰會嫌棄和田玉啊!感謝蕭老闆下鄉精準扶貧!往後我肯定像罩著四柱一樣罩著你!”
男人間的談話,葉枝枝懶得參與,抱著自己的和田玉就去熬藥。
順路撞見輔國公的時候還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輔國公,“……”
你說這樑子結的。
輔國公將來意跟蕭景珩說了個清楚。
“除了玉佩,”蕭景珩道,“可還有什麼明顯的特徵沒有?”
“有有有!我女兒小時候後腰有一枚綠葉的胎記,但這事兒不能查的時候就說……”
輔國公也是被冒領身份的事情給整怕了。
“我會派許降去查此事,最遲半月,會給你結果。”
“好好好!”輔國公站在原地。
蕭景珩皺了皺眉,這事兒既然都說完了,“你還不走?”
“那什麼,”輔國公剛剛在門外聽許降說葉枝枝和蕭景珩是和離過得關係,他起了點小心思說,“若是你能將我女兒找回……”
他肯定是要讓自己的女兒和鄉下的窮漢子和離的。
別說什麼恩愛啊,什麼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緣的。
沒錢,沒本事,都你大爺的扯蛋 他可不能讓閨女下鄉扶貧一個,不知道心疼她的窮酸東西。
“我們輔國公府也無以為報,要我女兒也不嫌棄你,咱們現在定個親,你給我做女婿唄?”
雖然是個二手男了,但畢竟本事擺在這裡,瞅他先前對葉枝枝的態度,就知道不是個嫌棄鄉下婦人的男人。
“人可以有夢想,但不能白日做夢。”
蕭景珩想也不想道,“我對侯爺之女絕無半點想法,她很好,但我一輩子不會娶,你走的時候叫上許降,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輔國公,“……”
輔國公憋了一肚子的氣,什麼叫,你女兒很好,但我一輩子不會娶?
“說白了還不是嫌棄我閨女,你當老子願意把閨女嫁出去!等老子找到閨女再,老子養她一輩子,老子把她供家裡,誰他大爺的都別想娶老子閨女!尤其是你大爺的蕭景珩!”
許降等人被他安排出去查人。
輔國公自然也是連軸轉的找閨女。
誰知道,剛找那麼五六天呢,宋錦瑟身邊的小丫鬟穀雨就哭天抹淚地跑過來找他說,“老爺快回去看看吧,小公子剛和小姐吵起來了。”
輔國公皺了皺眉。
其實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兒。
無非就是宋錦瑟的生日快要到了。
而宋臨淵呢,這幾日藉口生病,成天在屋子裡見不得人影。
反倒是宋管家,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了一堆鴿子血的血玉,忙忙叨叨的就往宋臨淵的屋子裡送。
那鴿子血豔紅如血,有成年男人拳頭大了,宋錦瑟一眼就喜歡上了,當下就跟宋管家開口道,“我能拿兩個去做成簪子和耳墜嗎?”
京城和貴女和葉枝枝她們這種鄉下的,成日柴米油鹽不講理,素描朝天的女人不一樣。
大家聚在一起談論的就是,你今日穿了什麼衣裳,花了多少銀子,我今日戴的這個簪子,千兩起步。
宋錦瑟先前從鄉下回來,很多人看不起她。
都是輔國公和幾個哥哥們,從私庫裡拿著上等的蜀錦之類,才給她撐了臉面。
她格外喜歡那種,我有你無,高高在上打臉其她人的感覺。
這鴿子血有價無市,宋管家不好做主給她,只是眼看著人神色黯淡。
於是就多嘴說了句,“小公子做的是牡丹簪子,他刻的可用心了,想來就是給小姐慶生的。”
宋臨淵也沒啥心上人,宋夫人遠在京城,宋管家這猜測也是有所依據。
於是日子就在宋錦瑟這一天天的期待中渡過。
宋臨淵學什麼都快。
要學刻牡丹,沒刻三天,就刻了個像模像樣的,揣懷裡就往外走。
吶,就這麼巧。
他剛出門就和在院子裡散步的宋錦瑟對上了。
宋錦瑟眼尖瞅見他懷裡的簪子,很激動的和他說話。
三說兩不說,宋臨淵雖然理智讓他對這個妹妹好,情感上卻是不耐煩了,“這是給枝枝的東西,你讓開!下次我有好的金銀玉器再給你!別在這裡跟個鸚鵡一樣叫來叫去那般聒噪!”
枝枝?
宋錦瑟問了一嘴。
宋臨淵沒什麼好不能承認的。
於是乎,宋錦瑟一下子就炸了。
“你再說一遍,要把這鴿子血簪子送給誰?!”
宋錦瑟氣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葉枝枝幾次三番欺負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麼能給她送禮物?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裡?”
“我怎麼沒把你放心裡,你拿了那麼多寶貝,現在說我不把你放心裡的!枝枝是醫者,醫者仁心,不會平白欺負人。”
宋臨淵也沒了耐心,“這鴿子血是我的,我要送誰就送誰,輪不到你置喙!”
宋錦瑟鬧脾氣道,“你的難道不是宋家給的嗎?宋家的也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能置喙!”
宋臨淵本來還因為接下來去採血驗親,一旦對方不是他妹妹,他心裡愧對宋錦瑟。
但這會兒聽她的話,是真覺得她腦子有病了,“宋家的,日後都是要襲爵給大哥的,什麼時候輪到你了?你是小偷嗎?惦記著別人的東西不撒手!”
宋錦瑟氣哭了。
穀雨也心疼壞了,這才特地跑來告狀。
“我曉得了,”輔國公不可能為了一個冒牌貨去斥責自己的兒子,但他還是得表面應付道,“臨淵那裡我去說。”
穀雨這才滿意,像是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跑回到宋錦瑟身邊跟她說。
“老爺對小姐可真好!”
是啊。
宋錦瑟也喜歡這個爹,她時常想,命運有時真不公平。
有人就是命好,可以正好救發了高燒的薛生塵,有人還能一生下來就是輔國公的女兒。
為什麼呢?
為什麼吃苦的永遠都是她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的女兒。
為什麼她不能救了薛生塵,為什麼她不能一生下來就是千金小姐呢?
她所得一切不過自己掙來的空中樓閣。
她歡心又怯懦,總怕有一天謊言被揭穿。
戴慣了千兩銀子一個的簪子,她就再也不想過在鄉下幫著顧念兄長賣豬肉,一個月只能賺十來文的日子。
她午夜夢迴,不是不曾愧疚,她做的這些事情。
但,人往高處走又有什麼錯。
原本的宋錦瑟已經有了宋家人那樣熱烈的愛了,人就是不能既要又要,總得分些讓給別人的。
*
另一邊。
宋臨淵一出府,當下就讓人駕馬車去了甜水村。
彼時葉枝枝正在家裡晾曬沙參。
聽見馬蹄的嘶鳴,下意識往籬笆外看了一眼。
正對上被守衛攔住的宋臨淵。
“枝枝!”宋臨淵衝著葉枝枝的方向招手,“好久不見。”
“咦。”
葉枝枝原本想說,你和我,又不是多好的關係,不見就不見唄。
但——
對上小公子亮晶晶的眼睛,實在說不出把人趕走的話。
只好出門把人領進來道,“你找我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的身體沒有不舒服,我來找你,是我新得了幾塊鴿子血寶石,我給你做了個簪子,覺得你戴著肯定好看。”
宋臨淵從懷裡拿出個簪子,遞到葉枝枝手邊道,“你看看喜歡嗎?”
通體血紅的鴿子血寶石,被宋臨淵拿刀刻刻畫畫了好久。
葉枝枝看的稀奇,“這是你刻的山楂球嗎?”
宋臨淵,“……”
要擱別人說這樣的話,宋臨淵一個茶杯砸不死他,但既然是葉枝枝。
宋臨淵道,“要不你再猜猜?這個做工挺複雜的,而且寓意很好,很多人做這個送人。”
做工複雜,還能送禮。
“莫不是顆玉白菜?”
“……它是朵牡丹花。”
四目相對,葉枝枝嘴角一抽,差點嘶吼,你家牡丹花長的和個山楂球似的!
她的唇瓣動了動,想盡畢生所學彩虹屁,趕在吹前。
“騙你的,”宋臨淵摸摸她的腦袋,“就是山楂球!你喜歡山楂球嗎?”
正經人誰會頂著個山楂球出門啊?
但葉枝枝不正經,她道,“喜歡啊!誰不喜歡寶石啊!”
“那你既然你這麼喜歡,你能給我一滴指尖血嗎?”
葉枝枝正在擺弄鴿子血,聞言下意識點頭,“你拿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