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王轉過頭來輕輕笑了笑：“是非功過，自有後世評說。”
“無論如何，本王都必將在漫漫青史之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已經勝過了無數人。”
楚凡沒有言語，他對眼前這個男人有那麼一些發自內心的崇拜，一如那日凱旋而歸。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問道：“對了王爺，我們周圍的國家都叫做北武，大禹之類的，只有我們鳳棲比較特別。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門道？”
楚凡其實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他曾猜想過，會不會在鳳棲國的傳說中，真有鳳凰棲息於此？
而那些鳳凰石雕，它們會不會不僅僅是一種裝飾，而是隱藏著某種特殊的力量或者秘密？
聽見楚凡的疑惑，晨陽王卻是哈哈一笑：“哈哈哈哈哈，非也非也。”
他搖頭笑道：“關於鳳棲這個名字的由來，其實涉及到皇室之中的一則趣聞。”
“當年高祖皇帝本一介草莽出身，橫刀立馬打下這天下後，原本起了一個‘霸道’當做國號，可就在他準備立下國號的前一天，做了一個鳳凰棲於梧桐的夢，這才改了‘鳳棲’這個名字。”
楚凡抽了抽嘴角，誠然，鳳棲國要是真叫霸道國的話，受到那些文人的嘲笑只會更重。
晨陽王接著道：“鳳棲只是一個關於祥瑞的美好寓意，以及代表國家信仰的圖騰。
本身並不涉及到修行之中的秘聞。”
楚凡瞭然的點了點頭，繼而試探的說道：“那想必如何應對上宗之人，王爺已經有了對策吧。”
他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的猜測，在這個靈氣斷絕的天地中，晨陽王是如何擁有的那一身與邪修無異的怪異法力？
那充滿血腥和戾氣的氣息，和那些被屠戮一空的城池，太相似了。
那些乾癟的屍身真的是因大火燻烤而成嗎？
楚凡並沒有去問，因為結果不論是與不是，他都沒有資格去指責這個為了國家嘔心瀝血的王爺。
他也是這場謀劃的受益人。
晨陽王微微昂起了頭，眯起了眼睛，卻和風雪無關。
“本王要為此方天地，開啟一個出口，為所有人，找一條生路。”
“我願助王爺一臂之力。”楚凡站起身來，神色認真。
晨陽王笑了起來，笑的有些開心。
他回過身子注視著少年清澈的眼眸，突然朝著楚凡拱手彎腰，誠懇的道：“我以皇室之名，代表鳳棲一萬萬子民，多謝劍仙大人！”
楚凡趕緊將他的身子扶起：“王爺，你錯了。”
晨陽王一愣。
少年隨之解釋道：“我，也是鳳棲一萬萬子民之一。”
“哈哈哈哈哈，好。”
沒有太多的言語，晨陽王大笑一聲後，僅僅是說了個好字，他將手掌重重的拍在楚凡的肩上。
眼中似乎沾染了被寒風捲來的飛雪，此刻無聲的融化了。
他太累了，也太孤獨了。
楚凡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輕輕的說了一聲：“王爺辛苦了。”
晨陽王沉默片刻，隨即無聲的笑了起來。
兩人在書房中待了不知多少時辰，只是從中走出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
“明日一早，王府見。
王爺，告辭了。”
楚凡說完，身影騰空而起，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流光，消失在了濛濛夜色之中。
晨陽王站在原地，他看向楚凡離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事不可為，接下來的鳳棲，就全靠你了。”
隨即他抬手喚來那位長年追隨的麻衣老者：“明日一早，本王便要動身返回國都，你帶人保護好郡主，年後再動身。”
“對了，郡主現在在哪？”
……
夜裡風雪漫卷，看不到一點開春的樣子。
無視這糟糕的天氣，楚凡的身形落在了飛羽城外南邊的一座山腳下。
山頂的積雪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
楚凡從山腳下開始向上攀登，他並沒有使用法力飛行，而是邁著步子在雪地裡行走。
倒不是捨不得那些用巔峰值補充來的法力，而是因為在前方不遠處，被積雪掩埋著的墳包下，有他的父親長眠於此。
他伸手一點點的將那些覆蓋在墳墓上的積雪撥開，也不在意它稍後註定又會被無情的風雪掩埋。
他一邊繼續著手裡的動作，一邊語氣平緩的開口，像是在和人對話。
“老爹，我來看你了。”
“來的匆忙，沒給你帶東西，你可別怪我。”
他一面說著，一面回想起那個對他總是笑呵呵的便宜老爹。
和張叔一樣，兩人都是老光棍。
在撿到小小的楚凡時，想必他那張老臉都笑出花了吧。
楚凡猜想到，以自已老爹的性格，肯定又免不了和張叔炫耀一番：“老張，我老楚家有後啦。”
他輕輕笑了笑，隨即倚靠著墳包坐下，頭枕在土堆上，就像小的時候靠在父親的肩頭。
“你說可不可笑，那場天災到頭來，竟然是人禍。”
“放心吧老爹，你兒子會出手的。”
楚凡凝視著天空，面無表情。
隨即他伸手環住土堆，拍了拍。像是拍著老爹的肩膀。
“可能要讓你失望啦，我不想當官了。”
“不過你先別生氣，不當官了是因為我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修仙者聽說過沒有？就是我小時候你跟我說的故事裡的那種神仙。”
他的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已的胸脯：“現在你兒子就是了。”
“我讓晨陽王給我安排了官，只掛個名字的那種。嗐，說白了就是哄著張叔的。”
“你可不能託夢給他告狀哦。”
……
在這個風雪漫卷的夜裡，楚凡一個人對著墳包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話。
“老爹，其實我一直都感覺這個世界不真實。”
“我看所有人，都跟npc一樣。”說到這，楚凡笑了一下，老爹肯定不知道NPC是什麼意思的。
他依舊是昂著頭看著無盡的天空：“不過現在好了些，因為，我的憤怒很真實。”
沉默了半晌，楚凡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他扭頭看向身側的墳包：“不說了，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來看你。
因為明天，你兒子要去拯救世界了。”
說著他便轉身準備離開，可他突然回頭凝視著墳包，表情疑惑的喃喃道：“奇怪，你的碑去哪了？”
隨即他的面色一僵！
神識鋪開，在距離這座土堆的不遠處，被積雪掩埋的另一處凸起前，有一座墓碑，上面刻有…先父楚小明之墓。
楚凡回頭看著身側的土堆，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墳墓。
嘴角抽動幾下後忍不住罵道：“這他媽什麼時候搬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