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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鬼鏡傳奇6

四:藥王廟先生夢鬼

“山下有朋來,土鼠辭天道”,說的是時至甲戌歲,度宗升遐,度宗是庚子年生人,納音屬土,所謂山下有朋是“崩”,土鼠是指度宗。這是施州人李醉一年前醉後所言,後來果真應驗。度宗死後,四歲的兒子趙顯即位,稱宋恭帝。

話說一天中午,郝庸笙一家聚桌吃飯,他摸著兒子的頭道:“如今的皇上年紀越來越小,四歲小兒,咱村裡頭,大多還在娘懷裡吃奶呢。論年齡,咱家牛娃滿可當得了皇上。”

老婆婆斥道:“胡說八道,說話沒有個正經,皇上可是人人當得?”

誰知那牛兒甚是頑劣,嚷嚷道:“不,我就要當皇上,我都快十歲了。”

正說笑間,有位算卦先生走進他家,說是討碗水喝。史晨霜把牛兒拉在一邊,讓先生坐了。

先生說,他從後山轉來,途經一個村莊,在一百年銀杏樹下,遇到件怪事。

老婆婆道;“大白天的,會有什麼怪事?”

先生道;“我也這麼想,可事情的確很怪”。

先生是從山西而來,遊卜相字為生。昨日,他在後山村中轉悠半天,不見半個人影,就連雞犬之聲也聽不到,他很是空乏,就靠這銀杏樹,閉目小棲。

迷迷糊糊地被一群人圍住,都要問個吉凶前程。

先來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自稱“野丈”,熟知秦漢隋唐事,少說也有兩三百歲。

先生一見野丈,驚訝道:“老神仙,你這把年紀,當今世上找不出第二人,在亂哄哄的世道,活下來都不易,你是如何做到長命百歲的?”

野丈樂呵呵道:“我有養生秘訣,說出來你可不要傳與別人!“一儒一道一釋流,三子各話萬千秋,到底說了什麼話,一字箴言笑不休”,笑人人會笑,要笑口常開,像我這樣,怕就難了。”

先生道:“果然是個神仙樣人物,世俗之人,有幾個做得到?你住村裡嗎?你應該是兒孫滿堂了吧!祖上名號如何稱呼呀!”

野丈道:“數不清了,“百子堂”上掛滿“琥珀孫”,遠比祖宗十八代要多,幾十輩是有了。玄孫的玄孫,曾孫的曾孫,末末孫的末末孫都有了,呵呵,叫人如何記得清?好多人稱我為“壽祖”。這如何敢當呢?書中說,因人懷胎,鼻先受形,故鼻祖為始祖。上九輩父、祖、曾、高、天、烈、太、遠、鼻。耳孫者,謂祖甚遠,僅耳目聞之也。下九輩子、孫、曾、玄、來、晜、仍、雲、耳。這“壽祖”的名頭,應該是給了始祖才對。祖上始稱夏,一分為二兩大姓,一為“葉”,二為“草”。後又分出花,苗,根,果,再往後,家業大了,細分出金,木,水,火,土來。如今都不算純的“清涼種”了,孬種一多,就不認祖歸宗了,好多都劃地為界,相互老死不相往來,別說忘了祖宗十八代,怕是八代不到都就拋得乾乾淨淨了。”

先生道:“這也奇了,諾大一個家族,如何不會同姓?這在百家姓裡如何錄?老神仙也不必動氣,人老兩眼昏花,腿腳不靈,食慾消退,氣少力衰,老人家千萬謹慎才行。”

野丈道:“這個你放心,你看我手拄著“通天柱杖”,活像個“吉祥杵”,更是個難得的“修身弩”。平常不過是爬些“一寸樓臺”,有它就足夠了。一日三餐,餐餐不離“不死麵”,愛吃個“玉虛飯”,“沙田髓”,愛喝個“蠻龍舌血”,“迎湯子”,下飯就好“王黃瓜”,嘴饞了嚼些“水磨橄欖”,“甜面淳于”,氣虛了吃些“雛面還丹”,雖不是“剔骨香”的上等佳餚,但也屬不多見的“風味團頭”,賽得過“滴金卵”,比得上“五福臠”,更勝香噴噴的“新羅白肉”,軟溜溜的“滴膽芝”。天熱時要把“無憂扇”,天冷也不怕,我有“肚裹屏風”,外加“黑龍衣”,那怕是風雨天,只須“赤天佩”著,不讓“丹田霖雨”,也就無甚要緊。平常睡覺,“草東床”鋪著“玉絲皮”毯子,身蓋“百藥綿”棉被,頭枕“延年卷雪”枕頭......”

先生道:“老神仙穿得暖,吃得香,住得熟識,如此將養,自然賽過常人,疾病也不來打擾了。”

野丈道:“有備無患,方能頤養天年,生老病死,誰也躲不過,萬一遇上個疾病沉痾啥的,自個兒醫治,總比麻煩外面郎中好些。災病是個“無情手”,家中常備活“藥本”,強過“生藥王。我家“續命筒”中,收藏些“嗽神”丸,“魏去疾”,“痰宮霹靂”,“陸續丸”,“六停劑”“脾家瑞氣”;靈“鬼丹”“洗瘴丹”,“還元大品”,仙“帝膏”,“玉靈片”,“永嘉聖脯”。還有“血櫃”裡養著“川元蠢”,“火泉”裡浸泡著“比目沉香”,“千眼油”裡泡“仁棗”,“天豆”磨成了“中央粉”,頭疼感冒,汗蒸發燒,小病小恙,隨便可治,是個不錯的“保生業”。”

先生道:“不得了,不得了。怪不得這把年紀,眼不花耳不聾,朋友也少不得有幾代人了。”

野丈卻搖搖頭道:“這倒未必,朋友好找,知已難求。像南山的“焰叟”,這人性子太烈,我就很少與他交往,積石山的“石仲寧”這人也是過於圓滑,我也是不喜,川人“貴老”人還不錯,“淡伯”低調,我和他很是合得來,還有蜀山的“山屠”老人,廣東秀才的“遠秀卿”,東北商人人“曲方氏”,吳人“白大壽”,中原“化米先生”,南人黃英古,越人“抱雪居士”等人都還不錯。廣西的“尉佗圭”年齡雖小是個“麝男”,但性情耿直,陝西“澀翁”很老,卻是個“假君子”,與人相識,貴在相知,與人相知,貴在知心。”

先生道:“以老神仙的閱歷,五花八門,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見到過。”

野丈笑道:“太多太多,在我還是個“昌明童子”的時候,就見過令人聞之色變的“馘毒仙”,後來,見過道家的“綠劍真人”,佛家的“雪如來”,神廟裡的“骨鯁元君”,殿堂護法僧“金山力士”,雷神廟“斜枝大士”,茅山道士“飛風道者”,行腳僧“畢和尚”,道觀裡的“太青尊者”,遊神“既濟公”,江湖義士“冷翠金剛”,學堂聖賢“橐籥尊師”,三省盜賊“賊參”,胡人“黑殺星”......”

先生道:“老神仙如此高壽,祖上少不得要出不少武將文臣,良士賢才。”

野丈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家祖上,也是炎黃子孫,“禹孫”後代,春秋戰國時,我家始祖相貌清奇,一雙“草魚目”,天生“百文須”,手執“醒心杖”,胯下“舞聲虎”,猛如“蘆頭豹子”,丈二身材,有如“煉形松子”,官封“赦肺侯”,人稱“三閭小玉”,掌管“無名印”,封地“道河豚”,從此建一番事業,成一方“湯主”,也算得上是響噹噹的“前家大器”,聲名顯赫的“小帝青”。半世辛勞,終於“羽化魁”,才傳下這子子孫孫的“錦繡根”。

在秦朝,出了個“風稜御史”,人稱“木叔”,其實是個“脫核嬰兒”模樣的“知微老”,只因他學識淵博,勞苦功高,曾經“九日三官”,連勝三級,為世人所稱道。

漢朝,出了個節義忠臣“醜寶”,是個曠世罕有的“中黃節士”,更是個鐵骨錚錚的老“蕨臣”,當年匈奴殺來,奉旨做了“含丸使者”,從此成了“苦督郵”。他手執“秦尖”,不畏“西天蔓”,隻身前去議和,哪料胡首竟是個“墨司令”,面似“海臘”,歹毒得像個“半夏精”,心狠得如同“瘡帚”,他被折磨得全身盡是“瓦壠斑”,險些兒成了“支解香”。許他高官厚祿,賞他“萬金茸”,要他歸順胡戎。要知道,漢家天子漢家臣,重的是忠孝節義,豈可輕易變節,拋卻“孝梗”?胡人氣急敗壞,“翻胃木”根根打斷,“鬼木串”胡亂加身,打折他“巢煙九肋”,他依然是“正坐丹砂”,緊“鎖眉根”,儼然一棵“聖蘢松”,任憑你用盡酷刑毫無人道的“百辣雲”,還是慘絕人寰的“蒜腦懸”,只要不成了“死冰”,他仍然是“宜州樣子”,就算成了“洞庭奴隸”,絕不做“隱上座”,堅貞不屈,矢志不渝,不降狗“狨奴”。

醜寶一去不復返,死在了匈奴,好在他還有個後人“德兒”,雖是個“混沌螟蛉”,但他也是忠心耿耿的“紅心石”,人稱“玲瓏霍去病”,只因他的一片“銀條德星”,執掌著皇帝“安神隊杖”,儼然似“黃香影子”,常伴皇上左右。

漢朝還出了個美女,名叫“瘦香嬌”,她天生麗質,面似“水銀臘”,身似“飛天蕊”,是傾城傾國的“笑靨金”,人人皆知的“九女春”,身披“靜風尾”,項戴“八月珠”,笑起來甜得像“偷蜜珊瑚”,走起路來像“出樣珊瑚”,恰似芙蓉化,賽過“金母蛻”,也是人間貞烈“女二天”。

隋朝年間,祖上出了個“調睡參軍”,官至“削堅中尉”,皇賜“建陽八座”,終老“隨湯給事中”,一生用不完的“度厄錢”,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大唐時,皇城出了個“小昌明”,官至“玄房仲長統”,掌官“草兵”無數,天下盛產“兩平草”,山中盡現“綠須姜”,家家都栽“走根梅”,戶戶都種“線子檀”,就連“鄆芝”也是車前可見,到處一片“大通綠”,真是忙煞了一幫“拔萃團”,累壞了無數草頭兵。

時至大宋,安南子中了“水狀元”,他少年英俊,一餐可食“九畹菜”,手中好使“茅君寶莢”,武藝高強,威風凜凜,官升“命門錄事”兼“腎曹都護”,手握“破關符”,後升至“冰尉”,皇上賞他“夜金”,“地白”無數,更有萬擔“綬帶米”,賜他府第名為“旱水晶”,這一個一個都是忠誠良將,都應該是名標史冊,放進“英華庫”裡的名臣。”

先生聽野丈一通言語,直讓他如墜雲霧,由清醒變糊塗,由糊塗變迷茫,以至於全然不懂了。野丈似乎看出他心內迷惑,改口道:“先生聽著無味,我要再說,那就是自討沒趣,不如來讓先生相個字。”

聽聞野丈要相字,先生為之一震,頓時來了精神,興沖沖道:“老先生要相字?是問兒孫?問壽數?還是其他?”

其時,野丈的孫孫輩們,呼啦啦都圍過來,密密麻麻竟有百十人。

野丈道:“我寫個“屲”字,先生看看我這山莊氣象。”

先生道:“這是仙人困山之象!”

突然,有個小輩言道:“先生,給我相一“非”,看我能否找到知心人。”

先生道:“非者,無心之悲,無言之誹,人多時徘徊,目橫下成罪,看來諸事不利,你的心願難遂。”

又聽有人言道:“先生用“葉”字,測我何時能走出大山?”

先生道:“葉者,身在草木之間,有棄之形,難成藥之象,不可,不可。”

有個小夥擠進來,在地上寫個“六”字道:“先生,幫我測測前程吧!”

先生道:“六字落地上,便是個“立”字,不過,六字本是將人分割,從此難再作人,且六數為雙,屬陰,坤六斷,為地,再看你這兩撇,開向兩邊,很難收回,要立,也怕是萬難。”

有人嚷嚷道:“算了,就用咱這“莊”字,算算往後的前程吧。”

先生道:“莊字為“座”上無人之象,既無人來,又如何能往?也是與世隔絕之相。”

野丈言道:“道沒有佛有,神沒有仙有,她沒有他有,我沒有你有。先生所斷,也有八九分準,不似妄言闊談的江湖騙子,悲也,無人立座!”

野丈言罷,轉身化風不見,餘人紛紛起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先生從夢中驚醒,看著樹冠透進斑點陽光,這才明白過來,他在樹下已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