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了一段時間,秋日一過,眨眼便入了冬,春夜夏晨二人不想自家主子整日傻乎乎地想著事情,這一日,終於飛奔來到楚雲瑤面前。
春夜為楚雲瑤披上大氅,大氅由獵來的狐狸毛髮製成,便是冬日,在裡面也不必穿的過於繁多。
“長公主,這都立冬了,不如出去看一看京城吧!聽說立冬佳節堪比元旦呢!”
楚雲瑤抿了抿唇,有道理,總不能她一直窩在府裡跟個縮頭烏龜似的,隨即點了點頭。
舟冥舟離二人自是不用說,長公主去哪他們就去哪。
一行五人進了京城最大的茶樓——時幽棠,也是京城權貴最愛來的地方。
幾人擇了一處靠窗的廂房,京城美景一覽無餘,寒風吹著,竟也不覺得冷。
片刻後,小二託著裡頭擺了炭的小火爐,以鏤空鐵架蓋住,隨後將茶壺放上,由著炭火慢慢讓茶熱起來。
楚雲瑤眼神一亮,扭頭看向小二,眼神清澈明亮,如黑寶石般閃爍著光芒。
“圍爐煮茶!”
剛要說明此為何物的春夜夏晨二人齊齊一噎,合著長公主知道民間之物啊。
小二驚喜地笑了笑,將東西擺好,隨即點點頭:“小姐說的不錯,正是圍爐煮茶。”
“時幽棠立冬之時,每有來客,便用小火爐燒上幾塊炭,熱一壺茶,橘子、紅棗、紅薯、瓜子等小食圍邊煨烤,是冬日難得的消閒。”
“到了後來,人們也都喜歡上了,若說源頭,還屬古往今來的智慧,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小二見楚雲瑤眼神亮晶晶的,好似第一次感受一般,便也耐著心,仔仔細細說著。
隨後又將托盤上的瓷瓶放下:“這是三白酒,以白麵造麴,用泉水浸白米釀成,花費了不少功夫呢,小姐若是怕冷,便放在炭爐上熱一熱。”
楚雲瑤紅撲撲的臉頰上,盈然笑意似一朵嬌豔的玫瑰,聞言點點頭:“多謝。”
隨即待酒變得溫熱了些,連忙倒出幾盞來,一一推到四人面前。
楚雲瑤迫不及待飲下,怪不得人們都說立冬之時定要飲一壺三白酒,這酒醇厚清純、香甜可口,飲完回味無窮。
春夜夏晨二人得意地昂了昂頭,夏晨哼哼兩聲:“長公主可喜歡?此地奴婢和春夜姐姐可是做足了功課!”
楚雲瑤沒好氣地一戳夏晨臉頰軟肉:“喜歡!當然喜歡,加月銀!三倍!”
三人說說笑笑,坐在一旁的舟冥和舟離對視一眼,臉上雖還是冷冰冰的,但那眼眸中,滿滿都是笑意。
也放鬆身體,拾起酒盞來享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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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樓下大堂傳來擊鼓聲,鼓聲一響,玩樂的人們陡然歡呼雀躍起來。
楚雲瑤在二樓,為免麻煩,珠簾後的輕紗便沒有似旁人的廂房一般直接掀開展露。
隨即起身探頭,竟是在擊鼓傳花,鼓聲一停,綵球落到何人的手上,便由那人當場說出一首詩,不容思慮。
立冬因冬月農事減少,閒暇增多,宴飲聚樂、吟詩唱曲、擊鼓傳花和聽戲觀舞等活動常常肉眼可見地變多起來。
時幽棠為京城權貴常聚之地,每逢立冬都會空出一樓大堂來供權貴們玩樂,也以此吸引客官,增加銀兩收入。
只聽鼓聲又再次被敲響,小二坐在一側敲著鼓,公子小姐們圍坐成圓形,便是座位不夠,也會讓侍女小廝拖了凳子過來。
於是就出現這樣的情景,三四桌看似分開坐著,實則玩的是一個遊戲,這桌傳到最後,連忙丟給下一桌的客人,常常能看見猝不及防接球的客人因此中招。
隨即在起鬨聲下起身,輕咳一聲,連忙依著要求說出一首詩,更有甚者當堂而作,便是稍許不佳,也能引起滿堂喝彩。
楚雲瑤眉梢一挑,便這麼倚在珠簾輕紗後的牆上瞧著。
直到樓下一女子被旁人揶揄著站起身,楚雲瑤這才定睛一看,竟是錦珊郡主楚寧月。
楚寧月於歡呼聲中施施然起身,隨即紅唇微張,以立冬為題,愣是劍走偏鋒,直接作出一首詩來,迎來滿堂喝彩。
“郡主不僅生的動人,連作詩也可堪京城第一才女了。”
“是啊,錦安世子許久未歸,如今看著自家妹妹這般厲害,心裡該樂開花了吧?”
錦安世子楚寧垣,晉北王府嫡長子,楚寧月的親兄長,本在外無事行商坐賈,此次歸來,便依著楚城之意,任那從四品左諫議大夫一職。
“拋開原來的身份,妹妹是京城第一才女,做兄長的馬上要當左諫議大夫了,是真真正正的權貴呢!”
“是啊是啊,可喜可賀呢。”
無人會不識趣地提起先前的宋明傑,紛紛討好著這位即將新晉的四品大官。
楚寧垣神色淡然,毫不露出一絲得意。
楚雲瑤擰了擰眉:“楚寧垣回來了?”
舟冥抿了抿唇,連忙跪地:“怪屬下這兩日懈怠了,還請長公主責罰。”
楚雲瑤搖了搖頭,扶起舟冥:“別動不動就跪,與你無關,先起來。”
“楚城塞人進朝堂想必有宋明杓和楚茳授意,何況楚寧垣是秘密歸京。”
想來是把他們逼急了,宋明傑一死,本可以等風聲一過,宋明杓再重新找個由頭讓他坐回四品官位。
換作楚寧垣倒也沒區別,總歸他們都是一邊的。
今日這一遭,算是來對了。
樓下人鬨堂一笑,齊齊喊著讓楚寧垣為官前,可否也作一首詩讓他們賞鑑一番。
與楚雲瑤同為十八歲的楚寧垣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膚色白皙,鼻若懸膽,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猶似秋波流動。
如今,京城第一美男是他,第一才子也是他,比之年紀輕輕便成為攝政王的玄鬱也不落下風,可謂各有千秋。
楚寧垣作詩是出了名的高超,聞者皆是心中一震,紛紛感嘆其知識淵博,惹得不少京城貴女芳心暗許。
楚寧垣笑顏如沐春風,垂首揉了揉楚寧月的腦袋:“錦珊可要兄長作詩?”
楚寧月眼神都泛著亮光,聞言連忙點點頭:“自然!兄長風光無限!”
如此兄妹和睦的場景,讓不少在場的貴女齊齊攪碎了手帕,臉都燒紅起來。
楚寧垣這才眼神閃了閃,看向四周,看著不少貴女因他紅了臉,眼神中的鄙夷轉瞬即逝。
“既然如此,那錦安便聽諸位所言。”
隨即閉了閉眸,好似在思考,片刻後,唇角微微一勾,果不其然,沒到半刻鐘便贏得高聲喝彩。
楚寧垣眯眸笑了笑,狐狸眼成了一條細線,狹長嫵媚。
楚雲瑤飲了杯酒,緩緩揚唇,朱唇輕啟,言語隨著寒風飄散:“虛偽,如此高調,玄鬱一定會發現的。”
話畢,楚雲瑤一愣,臉上一閃而過的懊惱是那般明顯,重新披上大氅。
“走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