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常安揚起一抹笑,伸開雙臂:“夫君,可否揹著妾身,再去撿一次落葉。”
劉蒙二話不說背起敘常安,就在公主府裡,公主府滿園銀杏樹。
秋風悽悽,凋謝的葉兒隨風漫天飛舞,一片片如蝶,如精靈,在天空中久久飄零,不肯落下,好一會兒,它又安靜地躺在地上,孤獨地訴說痛苦與悲寂。
她叫常安,那年她與夫君相識久了,夫君便問了她的名字,她父母早亡,早就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姓敘。
夫君便笑了笑,那一日,她也被他揹著在滿是落葉的林中漫步,金黃飄零的樹葉像極了蝴蝶仙子,肆意快活。
他說,歲歲無憂,常安長樂。
願她今後平安喜樂,便取名常安。
長安常安,可如今飄零的樹葉,再也不是肆意快活的模樣,卻是隨風消逝,落入輪迴。
秋風瑟瑟,吹奏著哀傷的弦韻。
落葉闖入敘常安的視線,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悄悄地在秋風中旋轉,慢慢地落向地面。
敘常安抬起手,任由銀杏樹葉飄入手中,隨後放在劉蒙面前,緊緊摟著人脖頸,將頭搭在人肩頭。
楚雲瑤看見,女子眼角帶著淚痕,溫柔深情的目光落在劉蒙身上。
“妾身此生無悔,能遇夫君,嫁與夫君,生下孩兒,三生有幸。”
“妾身這一生,好苦,好苦,可有了夫君,一切,都很幸福。”
敘常安眼神漸漸渙散,痛苦的眉頭再也未曾鬆開,仍是勾起一抹笑,可那嗓音微微顫抖著,劉蒙知道,卻不回頭。
他知道,他的常安最愛美了。
“妾身,不怪夫君,若有來世,妾身先來尋夫君,可好?”
話畢,圈著劉蒙脖頸的手漸漸鬆開,敘常安的手便這麼垂了下來,女子聲音由變得低沉,到終於消失在寂靜中。
劉蒙嘴唇微抖,唇角掛著苦澀的笑,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望著飄零無依的落葉,緩緩吐出一字:“好。”
劉蒙轉而將敘常安摟入懷中,眉眼含笑:“夫君帶妻常安歸家。”
楚雲瑤便一直這麼站著,良久,直到風迷了眼,許是自責,陡然垂下一滴淚。
她有時候真的在想,為何有情人總是分離,天若有情,又為何不看一看這世間的疾苦。
牆角處,玄鬱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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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崇光殿
楚茳拍案而起,怒目圓瞪:“你說什麼?敘美人和皇子都不見了!”
小德子驚得連拂塵都掉在地上,連忙跪下:“陛下息怒啊,老奴去時,那宮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皇后娘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啊!”
本坐著的路敏聞言當即也跪下,眸中含淚,拿起手帕便輕輕擦拭起來。
“陛下!妾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啊,妾本欲去瞧一瞧敘妹妹,可人剛到,便被人劈暈了啊!妾什麼都沒有做啊!”
楚茳眼神閃了閃,緩緩勾起一抹笑:“朕可沒說皇后做了什麼啊,那房中帶了毒的藥水,朕聽聞是皇后派了宮女去弄來的。”
“御醫,你來說。”
御醫抖著身子,頂著路敏吃人的眼神,跪地叩首:“陛下,皇后娘娘讓宮女尋了臣,要臣拿出鶴頂紅來,臣真的不知皇后娘娘是想要毒害那敘美人和小皇子啊!”
“那宮女起初還威脅臣,否則臣哪有膽子將那東西交給宮女啊!陛下明鑑啊!”
楚茳大笑兩聲,他的龍體確確實實是廢了,如今好不容易能讓那敘常安生個兒子堵了朝臣的口,卻被人趁火打劫,連人帶著孩子齊齊不見了。
而路敏的心思他素來是知道的,毫無國母風範,時常記恨宮妃,連生了兩個公主的低位妃嬪她都看不慣,整日刁難宮妃。
如今都敢帶著毒藥去毒害了,這還如何堵住朝臣的口!
楚茳怒從心生,看著路敏的眼中毫無夫妻之意:“皇后好大的野心,膽敢殘害宮妃皇嗣!真以為自己身為皇后便可肆意妄為了?”
“風印便不必留著了!來人,將皇后帶回宮裡,沒朕的旨意,以後都不必出來了!”
“至於六宮之權,便交由麗貴妃和羊婕妤。”
路敏一臉不可置信,當即癱坐在地,她可是皇后啊!鳳印一交,她的權力便沒有了,還算哪門子的皇后!
那麗貴妃是什麼身份她便不說了,可那羊婕妤算什麼東西!一個武臣之女,整日舞刀弄槍,憑她也能協理六宮!
如今的她,大勢已去。
倒是宣威將軍劉蒙府中辦了喜事,將原來的妾室敘常安抬為正妻,與此同時,還有了一個兒子。
直到後來人們才知道,劉蒙辦的,是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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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楚雲瑤聽說了訊息後,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忍不住感嘆。
“劉蒙情深義重,只是可惜了那將軍夫人,平白丟了一條命。”
春夜將信遞給楚雲瑤:“嬰孩喪母,只望將來也要平安才好,要是也能做個將軍,那勢必有宣威將軍的風範。”
楚雲瑤勾唇笑了笑:“這信是?”
春夜搖頭,一臉疑惑:“奴婢也不知道,只寫了讓長公主親啟。”
楚雲瑤展開,這才知道是劉蒙的感謝信,感謝她及時讓他出宮,能見到常安最後一面,也感謝她救下孩兒,讓他有個念想。
日後,若她有難,他也會相助。
一旁的舟冥眼神閃爍不定,雖說實際上最大的功臣是掃除障礙的攝政王玄鬱,但長公主也參與了,作為下屬,便不多言了。
何況,自從長公主與攝政王鬧了脾氣,他們也沒想著在長公主面前提攝政王的名諱,唯恐長公主心情不佳。
要是周啟知道他這麼想,眼淚就要先流出來了。
長公主這般自我內耗也不折騰下屬,他家王爺是真的不做人啊!動不動就罰月銀啊!
尤其這兩日,準確來說是寧安侯府的蕭陽世子徐陽朔來了之後,也不知和王爺說了什麼,他們都快被折騰死了!
世子,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