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自朝堂風波之後,宋家也算消停了一段時間。
正是涼秋,月如圓盤懸於天邊,泛冷的月光灑在青瓦上,紅磚牆鑲著古樸木窗。
今夜的京城長街流光溢彩,街市如晝。
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棚、酒肆、廟宇等等。
滿街燈火,酒肆花窗映出觥籌交錯的人影,茶棚煙霧升騰,雲煙繚繞。
自城門一望而下,炫轉熒煌,火樹搖紅,城內肆坊皆張燈火,煜煜若天宮星市,煙火氣十足。
酒肆內,幾個男子便圍成一桌,飲著美酒划著拳;孩童們歡聲笑語,撒著嬌讓自家長輩為其買下有趣的動物面具......
他們在外玩樂,只待月亮更圓更亮一些,便回了自己家,同家人一同賞月。
楚雲瑤穿著杏黃色銀碟交領襦裙,梳起流蘇髻,以一同色絲帶束在腦後,垂至肩頭,為女子添了分輕盈俏皮。
春夜擰了擰眉,在兩個貼身侍女中,她總是扮演著小大人的角色,明明年齡與楚雲瑤差不了多少。
“小姐,我們就這般出來真的沒事嗎?”
楚雲瑤搖搖頭,咬下一顆糖葫蘆:“能有什麼事?我現在可是病著,在府中靜養呢。”
————
此時的她本該是入宮參加中秋宮宴的,德公公早一日親自送請帖前來時,她將臉打的死白,特地一整日不飲水,連唇都起了皮。
那時她躺在床上,語氣虛浮,說不了幾個字便咳幾聲。
“德公公,咳咳,還容你回稟陛下,咳咳咳,吾尚未痊癒,咳咳,便不去參加宮宴了。”
小德子皺著眉頭,又壓低了腰,眉眼中滿是擔憂:“長公主可是因著三月前落水,至今還未痊癒?那怎了得!可要咱家喚御醫來府為長公主診脈?”
楚雲瑤隔著紗幔搖搖頭:“不必了,咳咳,不必喚御醫前來,咳咳,只是前幾日氣著了,咳,不打緊。”
小德子腦袋瓜子一轉,喲!那可不就是去參加錦珊郡主生辰宴那會麼!
瞧瞧長公主這可憐模樣,說幾個字咳一下,他聽著都像長公主要昇天了。
春夜連忙掀開紗幔,將藥碗遞給楚雲瑤,擠出兩滴眼淚來:“長公主快些喝藥,奴婢今夜也會守在床榻邊的。”
小德子那叫一個迷糊,長公主都病成這樣了?喝藥都咳得半生不死?
垂著頭不敢看楚雲瑤,反而看向一旁眸中含淚的夏晨,只是那神情,怎麼看怎麼奇怪。
只是小德子趕著回宮稟報陛下,便也沒仔細看,低聲問道:“夏姑娘,長公主難不成被砸了肩膀外,還受了別的委屈?”
夏晨點點頭,又搖搖頭:“奴婢怎敢說,長公主不願我們說。”
小德子看了看楚雲瑤,拉著夏晨就出了殿外:“夏姑娘只管說,咱家不會告訴旁人的。”
夏晨這才娓娓道來,原是錦珊郡主為難咳疾將愈的長公主,將梨花白換成了烈酒,何況長公主動了怒氣,一氣之下又臥床不起了。
小德子聽完都得嘖嘖兩聲,請帖遞給夏晨:“夏姑娘放心,長公主身子不適便不必去宮宴了,省得哪些人又衝撞了長公主。”
“至於陛下那,便由咱家去說。”
夏晨收下請帖,點了點頭:“多謝德公公,公公果真善解人意。”
————
意識回籠,楚雲瑤走走停停,見那兔子紙燈籠可愛異常,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自懷中掏出銀兩遞給商販。
她還記得重生前,兒時母親曾贈予她一隻毛髮黑灰的兔子,一如這繪出的模樣,耳朵微垂著,栩栩如生。
身後春夜夏晨對視一眼,齊齊被自家長公主手提兔子燈籠驚得說不出話。
她們記得,長公主以前並不喜歡兔子,甚至喜歡烤了吃。
只是這些話,作侍女的便不多問了。
行至“胡記糕團”,楚雲瑤微微提起裙襬,抬步入內,據說這是京城最好吃的糕點鋪子,總會依照時節做出些可口糕點來。
她一直都想來,恰好今日中秋月圓之夜,想來此處也有小餅,甚至是特意朝春夜夏晨打聽後才有的想法。
小餅也叫月餅,只不過祁朝如此稱呼,她便也喚作小餅。
楚雲瑤剛剛入內,店裡小廝便揚起笑容上前,引著楚雲瑤往裡走。
觀女子容顏衣著,小廝還當是哪家小姐親自出府採買小餅,這才耐著心介紹起來。
“小姐是要買尋常小餅嗎?尋常小餅,似菊花杜花餡的,還有梅花的,五仁的,也有酥油和白糖的。”
楚雲瑤並未表態,小廝便接著介紹:“還有這綠的和白色外皮的,名喚米月糕,今兒個的新款是蓮香樓棗泥的,奶香味十足。”
楚雲瑤都嘴饞的很,其實只是想吃個味,並不喜愛這些甜食。
小廝指了指米月糕:“這米月糕好多小姐公子都說好吃,小姐可要帶回府與家人們試試?”
楚雲瑤眸光落寞一瞬,家人...嗎?她哪裡有家人呢?無論是生前死後,永遠是孑然一身。
隨即點了點頭,指尖揮了揮:“每一樣都來一份吧,我府中人多,侍女侍衛們也要吃。”
小廝眼神一亮,重重哎了一聲,連忙打包去了。
這可是大單子,難遇的很呢!
春夜夏晨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小姐不必考慮奴婢們的,奴婢們怎能和小姐一同吃呢!”
楚雲瑤哼哼兩聲,隨手拿起兩塊往二人嘴裡塞,神情傲嬌的很。
“我就要一起吃!”
二人一噎,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長公主怎麼像個孩童似的。
春夜夏晨拿了一路,還是楚雲瑤過意不去,這才選了間茶樓聽戲歇息,也讓兩個小侍女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