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月皺著眉頭,語氣委屈至極:“雲瑤,你怎麼不喝?只是梨花白罷了,並不會醉的。”
“還是說,雲瑤堂妹不喜我?只是不願喝我的生辰酒?”
楚雲瑤垂眸,挽袖執起溫碗,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這哪裡是梨花酒,都聞不出一丁點應有的花香味,這酒可烈的很。
楚雲瑤晃了晃溫碗,看著酒水泛起絲絲漣漪,又再次放回席上,掩面咳了幾聲:“吾咳疾未愈,不宜飲酒。”
宋明杓敲了敲席面,看了眼楚城,後者會意,這才一扯唇角,展現長輩的模樣。
“乖皇侄,皇叔父知你身子尚未痊癒,你便淺酌一小碗,只是花酒,不礙事。”
宋明杓也張唇道:“長公主莫要這般壞了錦珊丫頭的興致嘛,誰不知道長公主酒量極好,這點花酒能作何影響,便不要再推辭了。”
楚城和宋明杓二人發話,宴席內所有人便這麼看著她,只要她說一句不願,便是不尊長輩。
楚寧月得意地揚了揚眉眼,唇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
春夜夏晨二人朝楚雲瑤輕輕搖了搖頭,便是不想自家長公主飲酒。
楚雲瑤擰了擰眉,微微偏頭看向跪坐在自己身側,手提梅瓶垂首的侍女。
這是幾個意思?等她喝完接著續上一杯?
給了二人一個安撫的眼神,舔了舔唇。
楚雲瑤想了一想,原主確確實實很聽楚城的話,甚至是言聽計從的程度,若是她驟然變得與他對抗,豈不是容易引他懷疑?
這才定了定心神,甜甜一笑,如同昔日小輩一般同長輩撒嬌,眼神無辜。
“那昇平便聽皇叔父和舅父的,只喝一碗,否則母后和陛下若是知曉昇平咳疾未愈便飲酒,定要狠狠責罵一番。”
宋明杓這才笑著哎了一聲,只是那眼神一刻也未曾移開。
楚雲瑤拿起溫碗,微微掩面飲下,秉著職業道德,眉頭都不曾皺過一次。
她不會飲酒,可原主會。
不得不說,那酒入口辛辣,似要將她的喉嚨灼燒潰爛,喝完後勁便快速湧上,令其有些頭暈目眩。
是好酒,卻不在合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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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酒侍女指尖微微一動,見楚雲瑤飲完,便立即起身要為其續上。
楚雲瑤連忙輕輕抬起左手覆碗,卻陡然眼皮子不安地跳了跳。
下一刻,侍女踩了坐墊邊緣一捋圓穗子,腳下一滑,朝著楚雲瑤懷中撲去,而手中梅瓶竟直直向著她左肩砸來。
楚雲瑤擰眉悶哼一聲,梅瓶砸到她左肩時便破碎,酒水將她與侍女二人淋溼,碎片散落一地。
除了宋明杓,楚城和楚寧月三人,其餘眾人齊齊被此景震撼得起身跪下,連楚寧月都驚得面容失色,心中隱隱有個猜測,看向一旁自家父王和宋伯父。
自家父王皺著眉頭,宋明杓卻是一臉複雜,似要從那楚雲瑤身上看出什麼。
楚雲瑤只是動了動左手,肩膀處便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身上侍女的臉被碎片劃過,點點血漬滴落在她的長褙子上。
侍女雙手胡亂地攀扯著,似要將她的褙子扯開,楚雲瑤眸中暗藏嗜血戾氣,用力將侍女一腳踹開,隨即起身。
瞳孔一縮,宛若明白了什麼,她知道了,這場鴻門宴是試探她的,試探她是否受了傷!
楚雲瑤將目光落在對面的宋明杓身上,她受傷一事未曾洩露,更是在駱水發生的。
而那賑災銀的幕後主使是宋明杓,聽聞射了她一箭的人並沒死,一定是回去報信去了。
今日這宴,是宋明杓一手組起來的,觀其神情,便知連楚城和楚寧月都未曾料到。
這幕後主使,唯有殺了證人柳宇珍的宋明杓。
楚雲瑤溼了身子,點點酒水自臉頰上滑落,將帶著點點坨紅的臉色襯出破碎感來,雙眸悠悠回神,落在跪在地上不斷磕著頭求著恕罪的侍女。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連春夜夏晨二人都來不及反應。
楚雲瑤身上的皇家威壓展開,女子眯了眯眸,眼神變得探究玩味起來,眸中的森冷陰寒似要凝為實質,唇角微微勾著,卻平白讓人感到滔天的殺意。
楚雲瑤右手緊緊扣在春夜手上,左手握成拳,生怕自己顫抖,讓宋明杓看出一絲端倪。
可春夜知道,自家主子許是又傷了左肩,此刻疼的唇都泛白,將她的手都快抓出紅印子來。
楚雲瑤蹲下身子,抬起侍女的臉,冷笑一聲,揚起左手便朝侍女臉上摑去。
楚雲瑤笑了笑,言語中卻似在諷刺著什麼人。
“皇叔父,舅父,昇平不過是飲碗酒,這侍女怎的就滑了腳呢?”
她剛剛掃了一眼,那碎片邊緣帶著點點暗沉的黃色,像是那梅瓶是由人刻意粘起來一般。
怪不得,怪不得那梅瓶說碎便碎了,那可是瓷器,盛酒所用故更是小心謹慎,不易破碎,怎會像今日這般脆弱。
何況這東西是王府待客所用,怎會如此不知禮儀。
宋明杓握了握拳,卻聽女子繼續道:“這侍女瞧著皮糙肉厚,昇平今日溼了身子不要緊,可卻讓旁人看了笑話,心中著實委屈。”
“皇叔父府中出了這等手腳粗苯的侍女有何用?得罪了昇平事小,若讓皇叔父也黑了臉,動了怒,那可就是王府大事了。”
楚雲瑤起身,接過夏晨遞過來的手帕,慢悠悠擦了擦微微顫抖的手。
隨即勾起一抹森冷笑意:“來人,給吾扒了她的皮子,讓下人們都瞧一瞧,免得哪日得罪了皇叔父和郡主,怪吾未曾警告你們。”
官員,小姐公子們顫顫巍巍跪在地上,更有一些膽小的小姐們聞言便暈了過去。
楚寧月瞪大了眼:“楚雲瑤!這是我的生辰宴,怎能肆意見血!”
楚雲瑤掃了掃身上的水珠,聞言抬眸,那殺意經久不退,看向旁人時,平白讓人流了一身冷汗。
“吾記仇的很,郡主若是不喜,吾便命人拉遠些,免得擾了諸位的興致,如何。”
話語中,是今日非殺不可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