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志明太細緻了，每一個證據都要重新核查，賀蘭祥虛構的證據被剔除，但也有許多新證據被疊加，因此，仇文傑案不得不選擇申請延期。

這符合李勇的利益，鄭曉冰果斷批准。

反觀劉雲霞負責的賀蘭祥案，速戰速決，達到判刑的程度以後，移交檢察院。市政法委書記沈瓊親自給方山縣檢察院和法院打電話，要求嚴判速判。

按照馮鵬程、鄭曉冰、沈瓊和李勇等人的判斷，這樣一來，可以震懾陳明信的親信，還可以激怒陳明信和蔡厚示，人在憤怒之中，很容易出現誤判，幹出不理智的事情。

對手犯錯，就是己方的機會！

誰知賀蘭祥背叛了七年，陳明信壓根無動於衷，不但他無動於衷，蔡厚示、覃來義、段仲禮等人更是漠不關心。看守所如今是陳明信的地盤，賀蘭祥就關在那裡，陳明信連派人照顧一下的舉動都沒有。

李勇和劉雲霞認真梳理之後，忍不住罵道：麻的！上當了，陳明信從來就沒有原諒或者說倚重賀蘭祥，只是對付仇文傑，需要一個有能力但沒有道德的炮灰。

如今仇文傑被留置，陳明信也許比李勇和劉雲霞還希望看到賀蘭祥罪有應得。

咒罵可以宣洩情緒，但無法解決問題，劉雲霞問道：“李縣長，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李勇咬著牙齒恨聲道：“陳明信可以不顧及賀蘭祥，他可以不顧及其他人嗎？查，查陳明信除了李凱（市委副書記李衝的侄子）之外所有的親信，無法採取留置措施的，那就先進行誡勉談話，總之，把恐怖氣氛拉滿。”

這次挫敗，被陳明信戲耍的感覺也徹底激怒了劉雲霞：“李縣長，您放心，我明天就開始調查。但又一個問題，我進行大範圍的誡勉談話，蔡厚示如果阻攔怎麼辦？他是縣紀委書記，按照規定，如果他強勢阻攔，我不能不聽從。”

“你先去做，如果蔡厚示阻攔，我就提請常委會表決，實在不行，請鄭書記出面施壓。”

第二天，劉雲霞在晨會上發言稱：“縣裡接連出現兩起案件，牽扯到一個副縣長，甚至還有一個我們自己單位的副書記，說明反腐形勢嚴峻啊。因此我建議，進行大氛圍調查和誡勉談話，爭取將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

蔡厚示和陳明信仔細研究過對方的應對方案，劉雲霞此話一出，蔡厚示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賀蘭祥進去了，辛志明在負責仇文傑案，縣紀委書記管的是方向和人事，不可能事必躬親，這麼一來，誡勉談話就會掌握在劉雲霞的手裡。李勇和劉雲霞這是想朝陳明信的親信施壓！

二人討論商量的時候，蔡厚示建議堅決不同意劉雲霞的類似提議，否則會動搖陳明信的威信。

陳明信當時思考了許久，才緩緩說道：“老蔡，你假意爭論一番，然後讓劉雲霞去進行大範圍調查和誡勉談話。”

蔡厚示勸道：“陳書記，李勇一直在拉幫結派，你旗下原本就沒有幾個逆境中的支持者，任由劉雲霞這麼搞，制定出來再好的政策，沒有強有力的中層去執行，也會事倍功半的。”

“老蔡，你聽我跟你解釋，從某種悲觀的角度來看，腐爛幾乎只是時間問題。將李勇等人送進大牢後，我們是要長期執政方山縣的，沒有德才兼備的中層幹部怎麼能行呢？

人性這玩意能靠不住，制度也不是萬能的，這就凸顯了你們紀委工作的必要性。但你跟我關係密切，這就會導致那些我信任的幹部有恃無恐，更容易滋生腐敗，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打算藉助劉雲霞的嚴酷，提前梳理一遍咱們得幹部隊伍，該清理的清理，以後才能飛得更高。對了，老蔡，以後咱倆也得偶爾公開發生點矛盾，以免形成以你我為中心的既得利益群體。”

蔡厚示盯著陳明信看了許久，才感嘆道：“老陳，怪不得虞弘書記和趙明徹書記那麼看重你，胸襟、自律和城府兼備啊！”

“這馬屁拍的，舒坦，哈哈！”

咳咳！輕咳聲傳來，是劉雲霞發出來的，迫使蔡厚示從回憶裡回到現實。

“蔡書記，您身體不舒服嗎？”

“哦，沒事，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覺得目前的形勢沒必要大範圍進行誡勉談話，配合縣委縣政府發展新農業、搞好基建、發展旅遊經濟才是重點。”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蔡書記，高效廉潔的幹部隊伍才是發展的核心動力，想要建立這樣的隊伍，離不開我們的監督、監察。同志們，大家覺得呢？”說到後面時，劉雲霞扭頭問參會的縣紀委中層幹部。

蔡厚示的發言將縣紀委定位為附屬配合，劉雲霞的發言恰恰相反，強調了縣紀委不可替代的作用！這些人雖然不想得罪蔡厚示，但更不願變成附屬配合。於是，都委婉地覺得應該堅定履行縣紀委的職責。

一時間，蔡厚示變得非常被動，只好違心透過了劉雲霞的提議，大範圍監察和誡勉談話。看著劉雲霞得意地走出會議室，蔡厚示心裡竟然生出一絲憐憫，唉，在官場裡摸爬滾打多年，一旦被利益和憤怒纏住，竟然變得傻乎乎的，被陳明信玩得團團轉。

劉雲霞主持展開大範圍系統系監察，發現有疑點，或者存在小問題的，立即請到縣紀委喝茶，進行誡勉談話。一時間，方山縣再次風聲鶴唳。

陳明信也沒有閒著，帶著蔡厚示和段仲禮來到縣郊區的一處工地，會見省建設集團方山縣專案負責人張路遠。。

“陳書記，蔡書記，你們好，這位是？”見到後面跟著的段仲禮，張路遠顯得異常警惕，有些抗拒的意思。

陳明信急忙解釋道：“張工，這是方山縣公安局長段仲禮，你放心，不是外人！對了，接下來的事情領導都跟你說了吧？”

四周沒有人，張路遠還是掃了一圈：“陳書記，省委崔副書記給我們集團領導打過招呼，讓我全力配合你們方山縣。昨天晚上，省紀委羊方圓副書記直接來電，詳細交待了任務，而且還送來了道具。

你看就是這尊金鑲玉佛，我送給李勇，然後你們迅速追查並上報市紀委。玉是雜玉，金是漆金，但上面有銘文，屬於一個消失的小政權，有極高的文物價值。羊副書記料定李勇看不出來，但絕對能夠達到立案留置標準。”

“謝謝你，張工，到時候可能會讓你受些委屈。”

“我這身子骨弱，陳書記，蔡書記，段局長，你們可得多照顧著點，別沒到省裡呢，就整散架了。”張路遠大大咧咧開玩笑，但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些緊張。

蔡厚示遞了一根菸過去：“放心吧，我在縣紀委，段局長守著縣局，又有陳書記抗住市裡的壓力，起碼能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到了省裡，還用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