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堂外圍大多是授業解惑的大堂,隨著長廊走入才出現層疊發出喧鬧的小室,路過的各個學子無一不穿著統一服飾,手中捧著不同的制物器具,而隨著穿過數片竹林,曲徑通幽,墨姝跟著人走到了林中深處的小木屋旁。
看出她的好奇,傳話弟子解釋:“諸葛講師不喜喧譁,故此在這建屋,寂靜安寧更益精進手藝。”
墨姝斂眸掃過門側淺淡的腳印步子,敲門走進,入目便望見個在木桌旁仔細研讀書冊的銀髮男子,對方聽到腳步聲,抬眼望來,笑容溫文爾雅,朝著桌側的空座椅攤開手。
在她得到的資料中,諸葛翰林無論在族內風評還是外界議論中,都是個極好的人,不同於其他機關術師鑽研機關術懈怠修煉,他兩者平衡的很好,在研究出“靈器鳥銃”後還突破到聖人期,至今已百年有餘,是諸葛族內威望極高的長老人物。
想必若非事關上古神器滅星鐲,對方也不會出山。
“你是劍修?”銀髮男子五官儒雅俊逸,若非頭髮顏色根本猜測不到他的準確年齡,隨著話語道出,偏灰色的瞳孔望來。
“是,”墨姝坐下後點頭,又將手搭在桌上讓他觀察鐲子,“講師,是定要將鐲子取下嗎?國師曾說,這鐲子對壓制魔氣有很大作用,可滅星鐲在我前從未使用過,又如何能知作用真假?”
“你不想摘下鐲子?”
“鐲子陪了我十八年,是我身旁最長久的東西了,捨不得。”墨姝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小姑娘眼睛滾圓赤誠,身上還穿得是劍鋒的統一布衣,上面沾染著樹葉泥土痕跡,帶些剛劃的破痕,聲音清脆卻堅定。
諸葛翰林眼中流光微轉,無奈的話聲下含著安慰:“我聽說,你不久前曾去過魔淵新裂開的縫隙處,也知魔氣逐漸滲透大陸,滅星鐲如何算是個希望,只要是希望,就無法阻攔嘗試的到達,你理應知曉這個道理。”
墨姝當然明白。
就像是薛定諤的貓,只要不開啟容器,貓是否死亡永遠是個未知答案。
而今,她摘下滅星鐲能否存活也是個未知答案,可滅星鐲壓制惡靈魔氣已是個百分百選項,為此她必須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即便代價是她的死。
見少女斂下眼情緒低落,諸葛翰林似是想到了什麼,微微勾起唇角笑:“不過人皇交代過,會以最保險的方式取下鐲子,而我前些日子也在嘗試各式方法,思來想去,還是等你喚靈後動手才最適宜。畢竟等你有了專屬靈能,許就不會被魔氣入侵了。”
“可我如今才三層靈力,等到喚靈御靈不知還要多少年!”
盯著她焦急的樣子,銀髮男子神情中終於波動,露出為難:“那該如何是好呢?倒時……只能做出取捨了。”
話音落下,雙方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講師又開口說了些圓場面的話,才最後道出辭客。
臨行前,墨姝注意到對方木桌上正在製造以紅木為材的雙翅蝴蝶,蝴蝶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反出鮮亮的光芒,露出翅膀花紋上精妙的雕紋。
“好看麼?”
她望了許久才回:“若猜得沒錯,這蝶體中帶著靈氣彈,打鬥時丟出形成炸彈效果,可為了美觀左下右上大小不一,若非靈力扶持壓根飛不了多遠,故此,您與其做紅木蝴蝶,倒不如做個土豆地雷更實成些。”
布衣少女走遠,傳話弟子被喚前來,便見到窗邊沉思的男子。
“講師。”他低頭。
“將地上蹭到的泥都打掃乾淨,”諸葛翰林將紅蝶放下,瞳孔不明情緒,“若再有下次的話,便讓她先換身乾淨衣裳再進來。”
弟子正應允,卻又被叫住。
“等等,你可知……地雷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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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關堂出來後,燭照一直處於警惕狀態,靈力越高的修士對於魔氣越敏感,就必須更為小心謹慎地去隱藏自己。
“蘇婉見過諸葛翰林了。”回想起門口的腳印,墨姝冷靜地陳述出事實,袖袍中的手擰地更緊,節骨泛起白色。
心頭的壓迫感從未如此強烈,隨之出現在胸中的還有滔滔殺意。
蘇婉對她的惡意幾乎已擺在了明面上,學府有仙聖府主坐鎮,不敢明目張膽直接出手,那會在何時給予她致命一擊呢?
“即墨川說等你升至七層,你覺得……他是想給你機會,還是有所洞察後的試探?”燭照詢問。
“他們不過是想看看我的價值能到哪裡罷了,”墨姝嗤笑,“就同憫花執權般,我做得好,便多分些,做得差,就恐丟命,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路數,這次滅星鐲亦然。”
“我們該如何?敵暗我明,形勢對我們很不好。”
和殺方風燁不同,那時他們知曉對面所有的路數,而此時即墨姝需要面對的是一系堂主和不明敵我的機關講師。
“形勢何時好過呢?”少女眸色淡淡吐出字句,她輕聲分析著,“雁門有藏劍閣幫助,他們若在雁門動手,恐不能得逞,而學府內更為封閉,就連先前方風燁也不敢造次,如此一來,我短期內需要擔憂的無非是這次的劍鋒階段考核。”
不同於上學期新生結隊測驗,谷夫子今日便提到過是在個開放地界進行考試,個人為戰難度不低。
必須趕快突破七層,這樣獲勝的把握才會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