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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你註定只是個人命危淺的癟三

墨姝趕到瑤光星點時,正逢冬季來臨。

平原上的草皮光禿禿的,唯有幾簇枯樹林點綴著冬郊寂寞,一望無際特別遼闊,而寒風逆向吹來,如同乾裂地尖刀摩梭著面板十分難受,在萬里荒寒中,連頭頂的星空都因寒涼暗淡了顏色,給人空虛蒼涼之感。

在閃爍著的巨大星點下,她一眼望見了獨立於此的暗紅色長袍的男子。

哪怕相隔萬遠,都能隱隱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壓迫殺意。

剎那間,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她,抬手瞬發了幾道磅礴的靈氣攻勢如排山倒海般衝來,腳底的土地震響,隨著每前進一步便裂開溝渠從中伸出粗壯的藤蔓條抓來。

塵土伴隨著沙石升騰於空氣中,阻撓了墨姝的視線,可她邊揮劍斬斷邊躍身向前,不斷縮短著二人間的距離。

平野上湧動著無盡殺意的沙煙和頭頂寂靜無聲的星空造成巨大的割裂感。

“金剛塔——”

隨著遠處男音的落下,墨姝略微抬眼,這才發覺頭頂上已然出現了個龐然大物的塔狀法器,它伴隨著洶湧的沙塵自上鎮壓,防不勝防。

“咚——”

厚重的音響瀰漫於世野,隨著寶塔壓下,塵沙頓起掀起陣陣波濤,少女的身影也消失於其中。

金剛塔,小說第三百零七章出現靈器。

女主譚雨濯在青雲洞尋得的珍寶靈器,後又在男主之一方風燁的生辰上作為禮物送出。塔身七層能變大後將修士鎮壓,塔內還會讓裡面的修士陷入幻境不可自拔。

破解方法,在幻境中自殺方可脫身。

墨姝靜靜望著傾瀉而來的黑色,抬手將七星劍落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隨著周側的環境陡然轉變的下刻,她甚至連幻境都未看清,便毫不猶豫自刎割脖,再次睜眼望見寶塔內的黑沉後,一劍揮開塔身,躍塵而出!

方風燁見此怔然,額頭青筋暴起眉頭微蹙,神情不可置信。

在他視角來看,金剛塔分明是將此人壓下了,可為何在壓下的下刻對方便能堅定地揮劍破塔?

怎麼可能!

洶湧的煙塵中黑影躲避著四周襲來的藤蔓攻擊,沉下的黑影逐漸擴大,預示著來者越來越近。

方風燁已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沉重的壓迫了,即便是多年前和譚雨濯還有兩個死對頭封印惡靈,都未曾有過如此彷徨躊躇之感。

一路從天樞殺掉數人趕到瑤光,即便有九天淨玉瓶傍身,自身又要有多堅定的意志和強大的力量?

“撕拉——”

暗灰色的煙塵被道劍光撕裂,鋒利的劍柄在主人的挾持下已來到跟前。

方風燁眸光陰翳,死死盯著在煙塵擴散開來後敵人的容貌。

到底是誰?

是曾經被他滅門如意山莊後苟活下來的少主?

是和他數十年生死爭鬥想取他性命的空蟬老怪?

還是當年橫插妖族羽族一事對方遲遲的報復?

“哐鏜——”

凌冽的長劍越過煙塵橫列在他的脖頸上,發出清脆的響音,而眼前赫然出現的是個完全意料不到的容貌!

只見少女滿臉塵土,可黑髮隨風飄散下的雙眸竟比空中的星辰還要耀眼,眼中的殺意絲毫不比他少,神情堅定地同他對視上,宛如在望向一個將死之人!

“——即墨姝?”

她果然不是廢物!

方風燁的眼神在陡然間變得極為複雜難辨,在意識到當前情形後,臉色又轉成陰寒幽森,隨即緩慢地嗤笑一聲。

“你不會覺得單憑這樣就能殺死本闕主吧?”

男子臉上浮現輕蔑的嘲弄,只見原本白皙光滑的脖頸上在七星劍的刮痕下,逐漸浮現出淡淡的七彩羽毛光斑。

羽毛柔順卻堅硬如鐵,將劍身牢牢地阻隔在外,不得讓傷口更深一步。

是他的靈能孔雀明王的保護!

“咔嚓——”

在強大外力的碾壓下,七星劍斷裂彈開,等墨姝拉開距離後退時,留在手中的劍柄上方只剩下一小截,空蕩蕩地可憐萬分。

“你選擇站到了這裡,有沒有想過你那個小郎君會死呢?說不定他如今已被蠱蟲撕咬致死了。”

方風燁嘴角輕佻浮現耐人尋味的笑意,他對眼前用著五行旗在四周擺陣、還慌忙應付他攻擊的少女心生好笑:“六層中期靈力的劍修?”

年僅十八卻成長至今確實可貴,但僅這種程度就讓元老和倫炎死了?

“木憫·枯木逢春。”

他身形後仰,即便因星穹法則限制了自身速度,靈力在瞬間的爆發還是無法小覷!

墨姝剛擺好五行旗,這旗幟早在倫炎火焰的吞噬下顯得殘缺破爛,插在土地上搖搖晃晃似僅能再支撐片刻,她抬頭仰望從拔地而起的枯木枝條,它們輕而易舉聚集形同圍殺網!

瞥眼時,望見了預示著四季即將結束的兩隻鸞鳥,它們相伴而行在荒原邊際探出頭來,在浩大的星辰下不顯渺小,仰身發出第一聲淒厲的鳴叫。

冬季即將結束。

在方風燁眼中,只見那黑衣少女面容冷凝,對著枯木躍身而起竟是扔掉了手中的斷劍!

對於劍修而言,無劍就等於投降!

她瘋了不成?

可下刻,那白皙的掌心竟緩緩升騰出個黑色刀刃,光滑的額頭也長出兩個犄角,只見她踏著枯枝而來,不退反進!

開口竟是如出一轍的招式:“木憫·枯木逢春——”

直接同他中門對狙!

不止是劍修!

“燭照,上了,”墨姝乘風而起,揮劍方穹,話語冰涼又霸道,說了來到瑤光星點後對方風燁的第一句話——

“鸞鳥七鳴之內,取你性命。”

是惡靈!

惡靈從來沒有被滅星鐲消滅!

方風燁眼神從震撼轉為冷峻,瞳孔內劃過陰鷙之色,渾身上下透出令人悚然的狂怒和暴戾。

薄涼地掃過少女使出的《木憫》招式,即便能一眼看穿她執行靈氣的不對和缺點,可在星穹法則的壓迫下不能發揮全部實力,只能和對方分庭抗禮。

“九天淨玉瓶在你身上,那銅鏡想必也是,如今還不使用,是之前打元老他們用過了?”他指尖揮動逐漸閃爍起不同顏色的靈氣,竟是三道不同的攻勢,“那你還能藏著什麼花招呢?”

“三種靈根的天才?”墨姝望著裹挾而來的木金水三系,回想起小說中對他的描述,眼中閃爍瘋狂揚起唇角,“讓我來會會。”

緊接著方風燁便望見對方身上湧動出不同顏色的靈氣!

金對水,火對木,土對水,他放一個她便用相剋的靈力阻攔,眨眼間百招已過。

“你是混沌靈根!”

意識到這點,方風燁心中所感連震撼都無法描述。

混沌靈根稀少百年難遇,可修五行之靈,卻又因五行相剋相生,難以達到最佳的平衡狀態,就算有混沌靈根的天才修士也難成大器,甚至還會虧損體內的五臟六腑。

可即墨姝就這麼來了。

沒有憫花山上展露的木然怯懦,沒有學府問話時那般的乖巧懵懂,更不似院中小室時的恐懼惶然。

方風燁腳步本就沉受巨壓無法釋放出孔雀明王,瞳孔中少女決絕的身影倒映,他心有終於升起了絲懼意,不斷從身上扔出法器想要桎梏對方衝來的腳步,可她似乎能輕易看穿一切,每個法器在手上竟都撐不過兩息!

從前保命的殺招瘋狂揮下,終於使將那腰間佩戴的九天淨玉瓶擊碎,而少女也逼近到了面前!

“哐鏜——”

只見一個閃爍著銀光的飾品從對方懷中落下炸開——

擋下殺招的正是譚雨濯送的長命鎖!

鎖身早已不似從前那般灼目耀眼,它灰敗地碎裂一地,被翻湧的靈氣壓入泥地之中。

“想要同歸於盡?那這隻手送給你了。”望著最後殺招湧動而來的餘波,墨姝瞬間做出了取捨。

“咔嚓”左手抵擋攻勢後果然傳來脫臼斷裂的聲響,她驅使著黑刃捅向男子胸口,即便有著孔雀明王的羽毛防護,但仍然在魔氣的浸透下被貫穿。

“方風燁,聽到鸞鳥鳴叫了麼?這是你生命的倒計時,”少女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張揚,“我十八歲生辰前夕是懷抱何種心情計數的,你也來體會一遍吧。”

又是一刃落下!勝負已分!

鮮血橫飛濺灑在衣袍上,少女左手反繞無力地垂在身側,可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痛般:“這刀是替春生大姨他們還給你的!這刀是替柳相君打的!”

短短七日,曾經在腳邊匍匐哭泣的物件目光睥睨,對他宣判命運的終章。

只見對方在浸染著血液的衣袍中拿出空間袋,然後掏出裡面的東皇盒。

青銅墓匙赫然存放其中!

方風燁在強烈的痛楚中咬緊牙關,他在惶然中情緒雜亂,根本不懂原本視作螻蟻踩死的人為何能成長至此,無暇顧及墓匙被奪取,只能在不停忍耐下,伸手觸控到了傳送竹牌。

從前不屑一顧的東西儼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只要傳送出去……

他就能翻盤將即墨姝捏死!

可無論他如何使勁打碎牌面,周圍夢魘般的景色都分毫未變,艱難抬起頭時對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覺得我五行旗插著是為了做什麼呢?傳送陣在這裡可沒有用。”墨姝斜眼望向他,哪怕嘴角不斷溢位鮮血,也無法遮掩她高昂的情緒,她補充。

“那天晚上我聽到了,在院子外的石階上,方風燁,你說柳相君暗衛出身身份低微下賤,可你算是什麼東西呢?若不是譚雨濯將你從奴隸堆里拉起來收作師弟,你說不定早就死在裡面了吧?”

方風燁瞳孔陡然瞪大,他感受到周側凜冽的寒風裹挾全身,體溫在緩慢下降,甚至連鸞鳥的鳴叫都已然模糊不清,他不明白這十八歲的少女為何連這都知曉。

終於,他喉間發出“嗚嗚”的喚聲,恐懼著意識的消散。

“我十五歲時,你命人火燒籬笆村,全村二十五號人口全都葬於火海,因為你的一個決策失誤,卻要別人的性命買單,而我逃命到憫花山上,卻迎來了你的一陣踢打。”

喉間湧出來的鮮血越滲越多,墨姝神情淡然,將沉壓在心頭數年的話說出:“你說,若不是這次意外,你早就回皇城給即墨瑤過生辰了,那是你這麼多年來,唯一缺席即墨瑤的生辰禮。”

“故此你將惱火發洩在我的身上,說不會再給我下山的機會了,可是方風燁,你算個屁?”

“我需要你給我機會?你配嗎?”

“就憑你這草芥人命卑鄙險惡的品行,註定也只能是個人命危淺的癟三。”

她不僅要活,還要活得自由!活得漂亮!

兩代主角團幸福甜蜜地迎來了大結局?她可不認這個結尾。

至少目前來看,殺掉方風燁才是她的Happying Ending。

少女額頭犄角和手中黑刃消散,逐漸化為個身穿黑衣的白麵小正太,他站在旁邊,靜靜望著這一切。

隨著插在土地內的五行旗坍塌,五行陣法消失,傳送竹牌也開始運作,男子正在此時嚥下最後口氣息,屍體被傳送出秘境,消失在了原地。

星辰景觀下,詭異的寂靜圍繞在一人一靈周圍,鸞鳥已快飛至西邊。

墨姝體內五臟六腑以及左臂襲來的痛楚終於席捲感官,她額頭不禁滲出薄汗,將公儀小河給她的丹藥一股腦灌進口裡嚼碎,瞬間感受到甜蜜蜜的水果甜味,勉強將腥氣壓下後,側頭去望燭照。

“你怎麼樣?”

“魔氣加重,有點抑制不住了,”燭照擰了擰手指節骨,如實感嘆,“雖然我現在最好回到滅星鐲裡沉睡,但實在是太爽了,讓本大王先激動一會。”

惡靈在化為惡靈之前,只是個被修士召喚而出的普通靈能,倘若修士入魔,靈能便會化為惡靈不得重新輪迴等到下個修士的召喚,要麼逃入魔淵,要麼被封印絞殺。

燭照對於很久以前召喚自己的修士還有著一些印象。

那是個從底層爬出來的小子,自幼遇到的不公養成了他桀驁不馴的性子,將他召喚出後又墜入魔道,迫使他化為惡靈,引得天下所有正義之士的圍剿。

燭照看著他從被人踢踹被人踐踏,再到一代魔修令人聞風喪膽,他是不怨他的。

可身側這個少女不同。

這兩人分明有著相似的經歷,不同於那小子出生環境的險惡,即墨姝幾乎是飽含惡意出生的。

而她恣意成長到十八歲,甚至回到皇城感受到父母的偏心有了強烈對比,都未動搖她的道心,沒有嫉恨沒有搖擺更沒有墮落,她在堅定地完成幼時鋪下的路。

“合作愉快,本大王先去睡了,你加油。”

燭照忽而笑了下,他隨手打了個哈欠,將體內躁動不安的魔氣壓下後,身形消失鑽入了滅星鐲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