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谷五子的解藥出現後，百曉生之間便動了心思，意味著百曉閣內部出現動盪。
若只是如此，尚且還有挽救的機會。
那就是毀掉解藥及其配方。
雖然難度不小，但起碼能有機會保住百曉閣。
然而解藥出現的同時，百曉生的情報也公之於眾，各大門派得知此事，絕不可能讓百曉閣繼續存在。
內憂外患，百曉閣危矣！
沒人希望自己多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百曉閣閣主也不例外。
思索片刻，百曉閣閣主決定使出乾坤矯正大法：“要將江湖徹底清洗一遍，才能讓天下人忘記此事，也遺忘第五境界。”
不久後，濁世大陣下。
上次來此時，這濁世大陣還有兩個發光的魔胎，可此刻卻只剩下一個，也就是吸收了賈祁的那個魔胎。
百曉閣閣主左手拿著一條黑布，右手掐訣唸咒。
隨著無聲的咒語頌出，黑布變成一條黑蛇，鑽入發光的魔胎之中，繞在賈祁的脖子上，首尾相接。
這條黑布名為“伏魔索”。
是一種法寶，專門用於壓制這濁世魔氣養出來的魔頭。
真正的濁世大魔可以輕易掙脫，但是此刻那魔胎裡的賈祁並非濁世大魔，掙脫不開伏魔索。
原本眉頭緊鎖，眼睛半閉的賈祁脖子上多了伏魔索之後，忽然兩眼瞪圓，渾身都顫抖起來。
顫抖幅度越來越大，簡直就成了翻滾！
咕嚕！
咕咕嚕！
他在魔胎裡翻滾，越來越激烈，直到玉化的雙手撕開魔胎表皮，他也隨之落地，整個人變得極為安靜，就像一座雕像。
上方的魔胎被撕破，逐漸失去了光芒。
濁世大陣之下，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片刻之後，一點紅光照亮了四周。
百曉閣閣主抬頭望去，只見濁世大陣上又出現了一個魔胎，只有手指頭大小，卻在一點一點地變大。
與此同時，賈祁也緩緩抬頭。
披散的黑髮之下，一雙通紅的雙眼，冰冷無情。
比眼睛更可怕的是他的面板，很白，卻是一種沒有生機的白，就如同白紙，且隱隱帶著點玉石的光澤。
忽然，他朝面前的百曉閣閣主抬起右手，五指虛握。
“……”百曉閣閣主見狀，不為所動。
咻！
躺在地上的快意劍忽然彈起，飛入賈祁手心。
他右手握著劍柄，左手俯視著劍身。
嘴角微揚，浮現出一抹詭邪滲人的微笑。
百曉閣閣主暗吃一驚，心想：“在魔胎裡一個多月，周身浸泡濁世魔氣，竟還留有一絲自我，是什麼讓你如此執著？”
賈祁，百曉生甲三二。
此人修為不高，甚至還沒修煉到一個百曉生可以達到的極限。
可這樣一個人，竟能在濁世魔氣裡堅持一個多月，還能保持一點自我，讓百曉閣閣主感到驚訝，數百年來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唯一的解釋就是賈祁有很重的執念。
執念是一柄雙刃劍，有時候如同無盡的動力，讓人不斷向前。
有時候又如同無盡的負擔，讓人萬劫不復。
“既然你如此喜歡這柄快意劍，那今後你就叫‘快意魔’吧。”
百曉閣閣主轉過身去，丟下一句跟我來。
快意魔聞言，一言不發地跟上去。
回到百曉閣。
百曉閣閣主讓快意魔坐鎮於大殿。
而閣主本人，則去了皇宮御花園。
“……”
玥帝凝視著百曉閣閣主，心中暗惱。
這人怎麼每次都能無聲無息地來這裡？
這到底你的後花園，還是朕的後花園？
玥帝卻不知，眼前這位百曉閣閣主是他的先祖，當然瞭解御花園，不僅是御花園，甚至整個皇宮都瞭如指掌。
“何事？”玥帝淡淡地問道。
百曉閣事蹟暴露，不久後就要分崩離析，眼前的百曉閣閣主已是喪家之犬，因此玥帝心裡帶上了一絲幸災樂禍。
沒了百曉閣，不僅江湖各個門派裡會少一批臥底，連朝廷也是如此。
玥帝很清楚朝廷裡有百曉閣之人，甚至後宮裡也有。
百曉閣滅了，他也開心。
百曉閣閣主道：“幫我散播一個訊息。”
聲音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空靈狀態，從容，優雅。
玥帝皺眉道：“什麼訊息？”
百曉閣閣主說道：“百曉閣記憶體放著超過十個秘境的寶藏，以及第五境界的奧秘。”
玥帝瞭然，拍手笑道：“好好好，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聽到這訊息，就像嗅到肉骨頭氣味的野狗，會瘋狂尋找氣味的源頭！”
百曉閣閣主點了點頭。
玥帝笑容收斂，反問：“可朕為什麼要幫你？”
經過火刀山之戰後，江湖上已經平靜了許多。
雖然過程超乎預料，但總體結果還是讓玥帝很滿意的。
而且這種程度也就夠了，若是短時間內逼的太緊，可能會觸底反彈，溫水煮青蛙才是王道，若是真把人逼急了，後果難料。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曉閣閣主道：“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玥帝聽到這霸道之語，心中一惱，冷哼道：“這天下都是朕的，朕什麼資格沒有？”
百曉閣閣主見他這副模樣，不禁想起了三百多年前的自己，輕笑道：“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樣。”
玥帝微愣，和他一樣？
應該就是百曉閣還正常的時候，那時的百曉閣閣主掌控江湖，簡直比皇帝還皇帝，可那不就是一兩個月前，算很久嗎？
百曉閣閣主忽然話鋒一轉：“你當了七年玥帝，難道忘了自己是誰？”
七年前，那一年燕家被抄。
那一年，太子被替換。
那一年的京城發生了很多事。
“——！”
玥帝瞳孔一震，顫抖道：“你怎麼會知道？”
百曉閣閣主道：“我說過，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樣。”
“……”
玥帝沉默許久，應道：“好，此事我答應。”
不久後，百曉閣閣主給出的情報在江湖上瘋傳開來。
——百曉閣記憶體放著超過十個秘境的寶藏，以及第五境界的奧秘！
秘境！
那可是秘境！
可遇不可求的秘境！
再加上第五境界·真氣化生的秘密，簡直是好上加好，妙上加妙。
江湖人得知此事，無不心動。
哪怕是十大宗師，諸如廣陽和尚、太遙真人、夏侯應、暴恭之、空明居士這幾位連火刀山之戰都沒去觀戰的宗師，也大為心動。
“只要能找到百曉閣，不僅能得到十個秘境的寶藏，還能領悟第五境界的奧秘！”
很快的，這個傳言就如同龍捲風般席捲江湖。
原本在火刀山之戰後，打算休養生息的江湖各個門派，一下子躁動了起來，就像是一條條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
北溟海——
此地的七星劍宗乃是江湖上的八大門派之一。
掌門得知百曉閣的傳聞之後，立刻召集眾長老，說道：“立刻召集弟子去尋找百曉閣，務必要找到第五境界的秘密！”
二長老附和道：“第五境界出世以後，短則十年，長則二十年，江湖便是第五境界的天下！”
三長老也說道：“不僅如此，如今的宗師高手，到那時也不過是比較厲害的一流高手，而我們這些老頭子，那時估計也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了。”
“不錯！”
其餘長老紛紛點頭。
一步慢，步步慢。
他們七星劍宗若是不能儘快鑽研出第五境界，等到了十幾二十年後，恐怕就只能算是個一流門派。
對於八大門派而言，淪為一流門派就是一種恥辱！
掌門叫來大弟子諸欽懷，吩咐道：“你去把此事通知大長老。”
“弟子領命！”
一個俊美男子應道。
沒多久，七星劍宗北方的雪原之上，那位名為“諸欽懷”的俊美男子駕駛雪橇劃過。
在章承天沒死之前，這諸欽懷是潛龍榜十傑裡的第二位。
章承天死後，他理當升到第一。
不過潛龍榜是百曉閣排得，現在百曉閣自顧不暇，也沒在重排潛龍榜。
“暴長老！”
抵達一處位於松樹林的山洞時，諸欽懷朝著一處山洞喊道。
山洞有一面冰門，隨著諸欽懷聲音落下，冰門挪開，一位身著灰色長袍，白髮白鬚之人隨之現身。
身形雖然不高大，氣勢卻猶如一座大山。
他正是七星劍宗的大長老暴恭之，十大宗師之一。
“你是欽懷？”
暴恭之見到眼前的俊美男子，疑惑道。
諸欽懷笑道：“暴長老，我是欽懷。”
暴恭之打量了諸欽懷一眼，驚訝道：“欽懷，你怎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諸欽懷對此避而不談，道：“先別提這個了，江湖上發生了大事了！”
暴恭之問道：“什麼事？”
諸欽懷說道：“宇文麒死了。”
“……什麼？！”
暴恭之大吃一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心想這師侄不會騙自己，那也就意味著宇文麒真沒了。
他頓覺物是人非，望著無邊無際的雪原，感嘆道：“宇文老兄啊，我閉關七年，終於有所突破，原以為你我還能再一決高下，想不到你竟然先走一步了！”
接著，他心生疑惑。
宇文麒怎麼沒的？
於是問道：“他是病死的？”
練武雖然能強身健體，但並不能百病不生，確切的說，只能防止風寒級別的病，若是得了更厲害的病，那該死還是得死。
諸欽懷搖了搖頭，道：“被人打死的。”
暴恭之又是一驚，誰有本事打死天下第一宗師啊？繼續問：“難道是中了埋伏，被人圍攻致死？”
雖然是天下第一宗師，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若是中了埋伏而被打死，那雖然讓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諸欽懷又否認道：“不，是他圍攻別人，然後不敵，被別人打死。”
“……他圍攻別人？”
暴恭之愣了一會兒，難以置信。
天下第一宗師，居然還要圍攻別人？
暴恭之好奇道：“那是什麼人？”
諸欽懷說道：“林星河。”
暴恭之皺了皺眉，道：“你別賣關子，把來龍去脈告訴我！”
諸欽懷應了一聲，隨即說起火刀山之戰的起因經過結果。
當聽到這林星河在火刀山時還不滿二十歲，暴恭之驚歎道：“想不到我閉關期間，世上竟然出現了這樣一位少年英雄！”
聽完來龍去脈後，得知了第五境界，他又望天許久。
他閉關七年，還在精磨第四境界，沒想到世間都出現第五境界了！
時過境遷，永珍更新！
暴恭之輕嘆一聲，忽覺得自己老了，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去。
諸欽懷連忙問道：“暴長老，您去哪兒？”
暴恭之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繼續閉關，不領悟出第五境界，老夫誓不出關！”
雖然只有“真氣化生、脫胎換骨”八個字，但已經明白了方向。
方向有時候比努力更重要！
只要衝著這個方向不斷鑽研，十年八年之後，總歸是能有所成果的。
諸欽懷說道：“暴長老，百曉閣裡就有練成第五境界的秘密，您與其閉門造車，不如去百曉閣找一找。”
“……”
暴恭之回頭看向諸欽懷。
諸欽懷點了點頭。
……
與此同時的青州城。
快意幫的總舵。
“師妹，你怎麼回來了？”
碧秀兒見到燕飛雪，有些驚訝。
三年前，碧秀兒向百曉閣彙報說林星河成魔後殺了燕飛雪，因為燕飛雪真的憑空消失了，所以百曉閣才相信林星河已經成魔。
如今他們已經向百曉閣明牌宣戰，也確實沒必要再藏著燕飛雪。
只是這“宣戰”都一個多月了，燕飛雪才現身，讓碧秀兒感到奇怪。
燕飛雪道：“最近身體出了點問題。”
碧秀兒又驚又喜，看向燕飛雪的小腹，笑道：“師妹，莫非是有小星星？”
燕飛雪臉色微紅，道：“沒有，不是因為這個。”
在這一個多月裡，她那眼睛發紅且夢遊的毛病原本已經沒了，也可能再也不會出現。
可事與願違，前幾天，那毛病又出現了！
於是林星河讓她回到外界，尋找原因。
碧秀兒見不是這個問題，就不再詢問，而是道：“我有要事要稟報公子。”
燕飛雪點點頭，隨即帶碧秀兒來到林星河面前。
碧秀兒當即說出了江湖上的傳言，然後道：“公子，我們得儘快找到百曉閣，否則秘境就全沒了！”
林星河這三年裡大費周折地幫碧秀兒反攻百曉閣，其中一大目的就是為了百曉閣掌握的秘境，確實不能讓人捷足先登。
“百曉閣的位置在哪裡？”林星河問道。
碧秀兒道：“我只知道在豫州，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她雖然是百曉生，但當初訓練她的地方，並非百曉閣，在任務完成之後，她也沒去過百曉閣。
成百上千的百曉生裡，也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百曉閣的所在地。
林星河點了點頭。
豫州在青州西邊，是九州中間的那個州，四通八達，作為百曉閣這種以情報為主的組織坐落之地，確實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