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念睜開眼發現自已居然在床上好好躺著,對昨晚是怎麼回來的毫無印象,也不記得元卿是何時離開的。
只以為是太困了,想不起來。
元卿早已候在門外,聽到裡頭的動靜,準備好帕子溫水、漱口用的鹽水便進了屋。
姜念覺得奇怪,率先開口:“你今日竟比知意都來得早。”
“昨夜小姐辛勞,屬下心中有愧,今日特來伺候小姐洗漱用膳。”
元卿一副任憑吩咐的小丫鬟模樣,配上他高大的身形,姜念差點繃不住笑。
此刻正美美睡著回籠覺的知意哪裡知道,餘侍衛一早來堵門,跟她說小姐體諒她昨日受了驚,特意讓她多睡一會兒是騙人的。
想到他身上的傷,姜念本想開口拒絕,元卿卻先她一步開口解釋:
“屬下自幼習武,身體恢復快,做這麼點小事無礙。”
確實無礙,昨夜還單手抱了小姐回床。
這番話說得姜念剛到嘴邊的拒絕話語又收了回去。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本小姐卻之不恭。
姜念享受著元卿的伺候,你還別說,這人很有做丫鬟的潛質,一套晨起洗漱流程下來完全挑不出錯處。
洗漱完畢,元卿又將裝有早膳的食盒提了來。除了常見的一些早點,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汁紅糖糯米圓子。
擔心她昨晚伏在榻邊這麼久會受涼,元卿今日一大早就起來,特意去廚房為她做的這個。
“小姐嚐嚐這碗,驅驅寒氣。”元卿舀了一小勺,輕輕吹至溫熱,送到姜念唇邊。
搞得她受寵若驚:到底是誰受了傷啊,怎麼你還反倒照顧起我來了?
但她準備將“卻之不恭”這一準則貫徹到底。
張嘴嚐了嚐,味道不錯,“是你親手做的嗎?”
“小姐嘗著味道可還行?屬下也是第一次做。”元卿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見姜念真誠地點了點頭,模樣不似作假,他心中歡喜得不得了,仿若碗裡的甜蜜滋味注進了心裡。
……
十餘日後,在姜念每日嚴格監督服藥、貼心換藥後,元卿身上的傷已大好。
這段時間她十分注重元卿每日的膳食,不讓他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還稱之為“病號飯”。
是日傍晚,姜念從瓊鮮樓訂了一桌子菜回來,就擺在院子裡,說是慶祝他身體康復。
姜念給自已杯子裡倒了青梅酒,元卿的是茶,知意杯子裡則是酸梅湯。他倆一個病癒不適合飲酒,一個還未及笄也是不行的。
三人吃罷晚膳,姜念吩咐不必伺候,便讓知意回去休息了。
她酒量尚可,一個人喝得微醺,往日靈動的雙眸稍顯迷離,白皙的臉頰也染上紅暈,顯得更為嫵媚柔情,誘人而不自知。
元卿心想還好她這副樣子是在自已面前,若是遇上別人,定會把持不住,可沒他這麼君子。
姜念吃飽喝足就這麼撐著腦袋倚在石桌邊上,神態慵懶。
後日便是春蒐,元卿覺得是時候向她坦白了,若等到那日她和眾人同時知曉自已身份,定會氣自已瞞著她,說不定還會嫌棄他虛偽。
腦海裡捋了一遍早已組織好的語言,小心翼翼的開口:
“小姐,屬下跟你說一個秘密可好?”
姜念猜到他要說什麼,點了點頭。
元卿深吸一口氣,徐徐說道:
“小姐還記得是如何將屬下帶回侯府的嗎?那日在郊外被人追殺,身受重傷,幸得小姐相救。”
姜念記得,不過這是她來之前發生的事,不能完全算是她救的,她只是記得書裡的劇情。
“屬下曾說自已無家可歸,其實不然。屬下是餘老將軍嫡女與當今聖上之子,名為元卿,餘卿是掩飾身份的化名。”
邊說邊觀察對面小姑娘的表情,竟毫無波瀾,見她並未吱聲,元卿將想好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去年底端王意外得知了屬下的身世,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並派人暗殺。傷愈後為躲避端王耳目便謊稱無家可歸,留下做了侍衛。”
“十餘日前從馬場回來的路上,在城門外遭遇的兩波殺手也都是端王的手下。”
“屬下深知自已露面太過草率,連累得小姐涉險,也保證過往後定不會讓小姐遇到任何危險,必會說到做到。”
“後日春蒐上,皇帝會設法為屬下恢復皇子身份,之後…怕是不能做小姐的貼身侍衛了。”
言畢,姜念依舊是那副慵懶樣子,指尖在桌面輕叩,抬眼望向他淡淡道:“說完啦?”
“是,小姐。”
元卿心裡緊張得不得了,他原想著若她責怪自已欺騙他,該如何向她道歉,現下她這副神態,分明就是一切都瞭然於心。
怎會如此?
姜念微微勾起唇角,也像他方才那樣說道:
“我也有一個秘密要與你交換。”
“其實我並不是什麼侯府嫡女,將你提拔為貼身侍衛的那天,是我來到這兒的第一日。”
“我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過來,不過,我也叫姜念。你方才所說的對我而言也早已不是秘密。”
“我不會怪你隱瞞身世,相反,倒是擔心你聽了我這番話會驚訝。”
姜念藉著微醺的這股勁兒把目前能說的都說了,人家都坦誠了,她也該如此。
至於什麼21世紀、穿書之類的,說了只會讓他更懵,於是只挑了他能接受的向他坦白。
這個秘密她憋得太久了,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可以傾訴,如今二人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他既已是自已心悅之人,理應讓他知曉。
元卿自那日對她的轉變產生懷疑便猜到了一些,如今得她親口驗證,一個深埋他腦子裡最重要的疑問幾乎在一瞬間脫口而出:
“那你也會突然離開嗎?就如你來時那般。”
姜念沒想過這個問題,搖搖頭說:
“我不太懂,應該不會。”
反應過來他在擔心什麼,對上他無措的視線真誠道:
“若能得卿常伴左右,我想我不會願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