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知道孫悟空為什麼如此討厭唐三藏了。
有人一直在耳邊叨叨叨,任誰也受不了。
陸西泠化身鬥戰勝佛,使出了一招畫地為牢。
炸出來的肉丸子盛入碗中,小孩兒剛捧在手裡,陸西泠就將人趕出了廚房,並規定菜沒做好之前都不許再進來。
而這,也阻擋不了豆芽的輸出。
小孩兒沒有一點兒自覺,彩虹屁想都不用想就能脫口而出。
“油香四溢,鮮嫩多汁!阿泠,你快來嚐嚐啊!”
“這肉配上麥飯肯定要香死個人了!”
“唉,可惜吃不到阿泠做的黑米飯了,不然軟糯的米飯搭配上香噴噴的肉糜,那味道定是終身難忘!”
“欸?阿泠,你說聖人能吃的著這些嗎?還是說他們更喜愛吃清水煮白菜?”
“嘖嘖,我看聖人定是吃不著好吃的,才會選擇啃白菜!”
“咳咳——”
陸西泠咳嗽兩聲,隔著珠簾拋去了一個刀眼。
豆芽悻悻的低下頭:不議政,不議人……
可分明當初講傳奇講的津津有味的人是她呀。
小孩心裡有苦口難開,又塞進了兩顆肉丸治癒自己受傷的心靈。
廚房裡。
油溫升起來,沾滿面糊的藕夾一個接著一個的放入油鍋。
眨眼間,鍋裡就冒起了金黃色的油泡,乳白色的藕盒接連變身金甲戰士,膨脹起來的棉花將蓮藕的每一處都緊緊包裹了起來,直到再也看不見氣道為止。
與此同時,香氣也飄了出去。
原本還沉浸在委屈裡的小豆芽,忽然抬起頭來,順著味道飄來的方向就尋了過來。
站在陸*鬥戰勝佛*泠劃定的三八線內,豆芽搓著小手陶醉般的細嗅著。
不一會兒,陸西泠就聽見了只有三秒記憶的金魚豆芽傳來的讚美聲。
“果然和炸丸子的味道不一樣!這回的味道更濃郁豐富了!”
“這味道,香氣撲鼻,跟迎面衝過來似的搞得滿屋飄香,誰聞了不得口水直流啊!”
“阿泠,你仔細些,切莫口水掉進油鍋裡,我怕你再崩著自己!”
她帶著給梁辰縫製的帽子,臉上還捂著紗布口罩,崩是不可能崩的。
但陸西泠也不解釋,她知道這是小孩關心她呢。
然而外面的聲音只是停頓了一會,又開始喋喋不休了起來。
這回不止有讚美,還有拐著彎的埋怨。
“阿泠,你以後眼神不許往我肚子上瞧,在外面我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有梁辰在身邊的時候。”
“說起來,還是你做的飯菜太可口了,我才會更吹氣似的胖起來,以前二孃之所以給我起名叫豆芽,就是因為我小時候長得真就跟豆芽一樣,又瘦又小。”
“我得少吃些了,真的得少吃些!”
莫非小孩兒還幻想著嫁給永郎君那種男子呢?
豆芽否認道:“才沒有,世上能有幾個永郎君啊,還是賺錢香!”
陸西泠端了一盤子的藕盒出來。
豆芽趕忙接過去,齜著牙笑:“以前不說好的嘛,我要當咱們店裡的吉祥物,吉祥物可不得好看些才行!”
又貧嘴了。
不過,眼下陸西泠終於不用再想辦法堵住豆芽的嘴了,只要她沉浸式的吃起飯來,還是能做到食不言的。
陸西泠難得安靜的吃一頓飯。
待胃口滿足了。
小腿兒就得溜起來了。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沿著洛水邊走邊看。
上一回端午節,洛水邊上都是出攤的商販,陸西泠擠在人群裡沒仔細看,這一回卻發現當時的收費街區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變成了免費街道。
換言之,擺地攤不用再交錢了。
陸西泠心裡跟著亮堂起來:地攤經濟活了?
隨便打野找了個攤販聊上幾句,陸西泠這才得知,原來在不久前,當朝的和政公主奏請聖上,請聖上准許百姓們自主從商餬口,從而也能幫扶流民儘早脫貧脫困,讓流民早些從能夠溫飽過度到可以立足的狀態。
陸西泠心中佩服這位公主的高見,但仍是不解的問道:“不知這位和政公主又是哪位公主?”
據她所知,聖上應該只有一位女兒才對呀。
小販笑嘻嘻道:“自然是聖人膝下的小公主了!前幾天才得了封號呢,你竟然不知道?”
小公主?白鳳芝?
陸西泠差點驚掉了下巴。
一扭頭,小孩兒正在啃食著不知從哪裡買來的烤紅薯。
陸西泠合上嘴巴。
好嘛,白白遛彎了。
一條街對面,酒樓的二層小樓裡,一雙滄桑的三角眼正注視著河邊有說有笑的這對女娘。
“老爺,就是她,悅泠酒肆的店主人。”仙客居的賬房先生冷哼了一聲:“託了和政公主的福,這小娘子現在賺的盆滿缽滿呢,依奴才看,假以時日這小女娘定要風光無限了。”
悅泠酒肆店不大,名氣卻不小,仙客居的店主人慕乘風對她們家可是熟悉的很。
魚生嘛。
那時候他們家的食客來吃飯,幾乎是桌桌必有,或是自己打包來的,或是讓閒漢跑腿兒買來的。
身為百年老字號的大酒樓,慕乘風當時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她們家玩的花樣越來越多,做出的菜品也越來越稀奇,他才捨得調動出了商人的敏銳,好生的觀察了一番。
燒黃魚是他對小酒肆的輕蔑,亦是一種警告。
意思是告訴他們,在京城的酒樓行會里,得分個長幼尊卑。
他慕乘風是長,陸西泠是幼。
他家仙客居是尊,悅泠酒肆是卑!
誰知道這女娘竟然不懂規矩,二進二出公主府,還得了公主垂簾,白得了一副墨寶,正經搞出了好大的聲勢。
慕乘風轉過身,看都不想再看這麼不懂事的女娘。
“聽說他們家有私人定製?”
一個眼神掃過來,賬房先生立刻會意道:“奴才明兒就去尋她來做給老闆嚐嚐。”
慕乘風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恨不能踹這老貨兩腳。
“你糊塗了!仙客居是京城酒樓第一!我什麼菜吃不著!我去吃她家的菜,那不是擺明了打臉嗎!”
“那是……”
賬房先生看不明白了,總不能是讓他找個人假扮食客去挑事吧。
若是以前興許還能作假,可現在他已經打聽過了,那家菜館的廚子不但換了衣服,連帽子手套都一應俱全。
簡直就是全副武裝。
別說頭髮絲了,就是口水都難噴進去。
慕乘風皺著眉,挪了挪微胖的身材,氣道:“我們是大酒樓!怎麼可以幹出那等齷齪之事!”
“更何況他們家背後可是蘭園!你可知蘭園後面的大老闆是誰!”
“你快消停些吧!此事,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