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損壞機器裡匯出的數值來看，”崔巖突然插話，“這幾個點位的初始輻射值，對比附近點位高出許多。但重灌之後，探測到的輻射值卻非常低。”

他接到岑方遠的資訊就往總控室趕了，林凡說疑點的時候剛好進門。

眾人再次看向地圖，總控技術員及時將其他點位的輻射值標註出來，並框選放大重點位置，同步畫面給安東尼奧兩人的通訊器上。

“你想說什麼？”岑方遠問。

“破壞機器總有原因。”崔巖聲線冷淡，卻鏗鏘有力，“你們看新舊機器交替的兩次輻射值，中間的空量足夠機器工作多少年才能消除。這麼大的空量哪裡去了？被對方帶走了嗎？那對方的目的性的確非常明顯，就是衝著高輻射去的。破壞的機器可能只是順勢而為。”

“這麼說的話……”金思辰目光掃過地圖上可以連貫成一條線路的點位，“假設有某種生物，他受高輻射的吸引……崔所，輻射也是一種能量吧？”

崔巖曾經是800科學研究所的所長，這方面知識儲備，比金思辰這個心理學家和岑方遠這個全域性統籌人員要豐富。

“輻射本質上是一種能量傳遞方式：能量以電磁波或粒子形式向外擴散傳播的現象。”崔巖冷著臉解釋道，“但我們日常接觸到的輻射，本質都是不同形式的能量載體。”

“比如我們接觸最多的，以電磁波為載體的能量——電磁輻射。電磁波是以電場和磁場交替變化的無形能量波，按波長長短，能量從低到高，常見的……”

“停停停停……”安東尼奧趕緊喊停，“有沒有我能聽懂的？”

要是安東尼奧在崔巖面前，他能用眼神射穿他，可惜不行。他掃了岑方遠一眼，還是決定簡化描述。

“比方說，我們日常感知到的光、熱，本質都是電磁輻射的能量表現。曬太陽時感覺到溫暖，是紅外線輻射傳遞到面板，轉化為熱能。燈光是燈泡發射的可見光輻射進入眼睛，被視覺系統感知。手機，視訊訊號是無線電波、微波輻射，本質是能量的轉化與傳播。這樣能聽懂嗎？”

“ok！”安東尼奧滿足應道。“你繼續。”

崔巖翻了個白眼，還是隻能繼續道。

“這類輻射，除了紫外線部分波長和x射線等能量較高的型別，大部分日常能接觸到的，比如手機輻射，fi，紅外線等能量很低，不會對人體細胞產生破壞，屬於非電離輻射。”

“與之相對的，就是以高速粒子為載體的高能量輻射，也就是電離輻射。具體原理我就不說了，總之，這類輻射的能量極高，載體是高速運轉的微觀粒子，足以打破原子或分子的化學鍵形成破壞。”

“之前你們第一次進上古，之所以全部出現身體衰敗症狀，就是因為電離輻射破壞解離了細胞內的dna。這才是我們常說的輻射危害。”

“但是這種電離輻射，日常生活裡通常是很難接觸到的。撇除特定環境或者科學場所中產生的放射物質，比如最為人熟知的鈾、鐳，最常見的也就是醫院的x光機，ct機，核磁共振那些裝置。這種機器的放射能量雖然很強，但因為接觸時間短，日常接觸產生的電離輻射量極低。除非是放射科醫生，那種長期大量接觸才會對人體健康產生影響，正常人照個幾次很快也會被代謝，無需太過擔心。”

崔巖感覺自己的科普有些跑偏了，乾脆收尾。

“總之，輻射如果以能量載體的概念來分類，的確可以粗略地算作一種能量形式。只不過能量強度，傳播方式和產生來源存在差異。”

“謝謝崔所的解惑，”金思辰笑眯眯衝崔巖頷首，“上古世界的輻射顯然肯定是電離輻射了。傷害雖然大，但如果作為一種特殊能量，輻射值越高，能提供轉化的能量也就越強，對吧？”

“粗略來講，是的。”崔巖點頭。

“那我們先按林艦的設想，不考慮玢澤的存在。”金思辰繼續笑，“假設存在這麼一個物件，ta只是循著高能量去的。ta循著某種未知的本能，來到這些高能量所在地。雖然不知道輻射清除機是什麼，但理論上，ta既然能感應輻射高低，就應該能感應到機器在消除能量。所以為了保證能攝取最大化輻射能量，ta破壞了機器。然後循著本能，找到下一處輻射高點，繼續……這個推斷邏輯是否合理？”

崔巖剛想開口，就聽林凡的聲音從擴音器中響起。

“合理，但不成立。”

“怎麼說？”金思辰轉向大屏。

“剛才崔所說過，電離輻射會破壞人體dna。”林凡仔細從腦中死記硬背的大百科中搜尋，重新組織語言回道，“破壞的，其實是dna內的碳基分子的化學鍵。大家都知道我們都屬於碳基生物吧？”

安東尼奧點頭：“知道。蘭星已知所有生命體都屬於碳基生物。還有矽基生物的假說，但從沒被證明過。”

“電離輻射對碳基生物的傷害，本質，就是會破壞dna內，碳基生物生命活動最為依賴的，碳基分子的穩定結構和功能。打破負責遺傳資訊的載體，導致dna鏈斷裂，鹼基突變，進而引發細胞功能紊亂、甚至死亡。而以碳鏈為骨架的蛋白質結構也會被同時破壞，失去催化、運輸等核心功能，導致代謝崩潰。”

“你是說……”安東尼奧皺眉，“只要是碳基生物，就不可避免會受輻射影響。那個ta不可能是碳基生物？”

“你看我。”林凡指指自己，“以肉身進去被輻射，但機甲進去就不會，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機甲體不是碳基結構？”安東尼奧疑惑，“難道機甲是矽基生命？”

“這個我不清楚，”林凡搖頭，“但從概念上說，碳基生物是以碳元素為有機物質骨架與代謝核心的生命。我們所知的，血肉生物，還有植物，以及微生物，細菌、真菌等等都是碳基生物。而矽基只是把骨架換成矽的假說生命，從沒被證實過。機甲體是不是矽基，以我們目前的科學實力還無法辨別，但從結果現象來說，應該不屬於碳基生物。”

“之前在800做過機甲的矽基生命推算。”崔巖接話道，“機甲體有部分條件符合，比如能在低氧或無氧的環境內生存，身體堅硬，能直接吸收光能和輻射。但又不完全符合矽基設定，比如會跟水發生反應，還有能量獲取方式等等。因此，當時基本排除了機甲是矽基生命的選項。但現在來說，蘭星的矽基生命本來就就是一種生命假說，所以，只能說蘭星的矽基生物推論跟機甲體不契合，並不能否認其他。”

“別別別！你說的越來越亂了。”安東尼奧連連揮手，看向林凡，“所以你剛剛才到底什麼意思啊？那個搞破壞的傢伙不是碳基生物？”

林凡肯定地點頭：“起碼不是我們常規概念裡，有智慧的血肉生物，它沒有碳基的身體限制，所以才不懼輻射傷害。”

“沒身體？”安東尼奧雙手往胸前一環，一隻手搓著下巴，“鬼啊？”

崔巖下意識想反駁，再想想特事所的種種，硬生生閉了嘴。

“唉~”金思辰笑著打岔，“這話說的不好聽，沒有身體的，也可以是靈魂嘛。”

那不還是鬼？岑方遠眨眨眼，沒吭聲。

“雖說靈魂和身體通常是繫結的，但我受邪惡怨氣影響之後，發現意識、神識也是有可能脫離於身體存在的。”林凡道。“在珀圇星，修煉到一定程度，神識更是可以獨立於身體單獨存在的。所以這個不知名的東西，未必是我們常規認知裡的某人。”

“這個角度的話……我們的確沒考慮過。”岑方遠接話。

他們一直待在諾亞號上，天天睜眼就是未來感十足的飛船，看的都是高科技的東西。哪裡能帶入林凡他們修仙的情境？即使想到也一閃而過，不會在意。

“你有懷疑物件了？”金思辰還是瞭解林凡的。

林凡點頭。

“在輻射事件爆發之前，我醒來的時候，曾看到過很多圍繞在金童身邊的白影，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