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天書般的理論課終於快要結束,臨下課前,賀鶯教授語重心長,不贊同的目光時不時朝盛殊瞥過來:“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回去後還是別忘了練琴,三分學七分練,琴一天不練就生疏了。”
001嘟囔:【你這可不是沒練生疏了,是明明半點都不會嘛!】
盛殊深以為然。
頓了頓,教授環顧教室一圈:“呂卓、婁逸、班明江、崔迎,你們幾個留下。”
點到的是系裡鋼琴水平最出挑的幾個男生。
視線掠過周季澤時,她猶豫一下,略略點頭:“周季澤也留下吧。其他人可以下課了。”
無錯書吧盛殊按了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隨著人流往教室外走。
耳邊傳來同學們略帶羨慕的討論聲。
“誒,你們知道賀教授為啥留他們幾個下來嗎?”
“啥事啊,別賣關子,快說。”
“我聽說啊,是張全導演聯絡的教授,讓教授推薦幾個鋼琴好形象好的學生去試鏡呢。就那個,江肆寫的《近水樓臺》,小說影視化改編,主角不是個鋼琴家嘛。”
“呂卓他們幾個琴彈得好,長得又好,周季澤鋼琴彈得一般,但是長得不錯又本來就是混娛樂圈的,所以教授把他也選上了吧。”
“張全?去年提名戛納的張全導演?好傢伙,這要是試鏡被看中了豈不是一飛沖天。”
他們這些鋼琴表演專業的學生,畢業後比較好的出路是考入劇院和專業演藝團體,更多的是去學校當音樂教師或者加入琴行,收入不算低,但總歸也高不到哪裡去。
張全是國內最頂尖的那幾個導演之一,他拍電影向來愛發掘新人,且不拘於是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出演過他電影男女主角的,好幾個一炮而紅,從此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被賀鶯教授推薦過去試鏡,真要把握住了機會,人生境遇也許會完全不一樣了。
就算是對本身就在娛樂圈發展的周季澤來說,這個機會同樣是無比珍貴且難得的。
幾個同學一邊羨慕地討論著,一邊遺憾自己鋼琴水平不夠,或是形象上略欠佳,沒被教授選上。
盛殊聽著從這些同學口中冒出的“導演”“試鏡”之類的詞彙,思考起自己的任務來。
系統給定的本世界任務目標是成為人生贏家,其中前兩條標準分別是在所在行業有一定的地位和影響力,以及有流傳於世的作品。
盛殊本身是演員,來到這個世界,完成任務最快捷的方式當然還是繼續當演員,不過……
“系統,任務標準可以重複判定嗎?”
001聽著盛殊的問話,頓時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盛殊懶洋洋開口:“任務要求是在所在行業有一定地位和影響力,如果所在行業不止一個呢?比如我既當演員又當其他的,是不是算兩個行業,能獲得兩次任務獎勵?”
001:您可真會摳字眼。
系統內部資料演算一番後,給出回覆:【可以算。但標準上升,需要宿主在所在行業躋身頭部位置才可。】
盛殊表示瞭解,嘴角弧度翹起來:“那就先從演員開始吧,刷成就。”
001聽到盛殊用上“刷”這個字眼,瑟瑟發抖。
*
晚餐時間,飯桌上。
付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付爸爸問盛殊:“今天去學校了?”
原身常年翹課,以至於讓人經常性忽略他的學生身份。
盛殊點頭:“嗯,去上課了。”
付爸爸:“多學點知識總是好的,以前你年紀小貪玩就算了。現在都快要畢業了,還是得收收心,想想未來規劃。”
盛殊乖巧應聲,想了想,問:“爸爸,我想去試試演戲,可以嗎?”
付爸爸微微皺眉。
付家產業極多,但主要圍繞文化娛樂這一塊展開,算是行業龍頭老大。
原身之前利用自己付家二少的身份,時不時往劇組跑一跑,和當紅小生小花調調情說說笑,泡在美人堆裡樂不思蜀。在付爸爸看來,盛殊說的試試演戲是假,想去胡鬧折騰才是真。
看了不說話安靜用餐的大兒子一眼,付爸爸沉吟開口:“那就去施耀吧,讓溫珏安排安排。”
施耀是付家旗下的一家影視公司,在業內排名前列,出產了不少經典影視劇,目前由付溫珏接手管理。
兩個兒子關係不睦,付爸爸也希望他倆多相處相處改善下關係,希望付溫珏能多管管這個不省心的弟弟。
付溫珏抬眸,瞥了盛殊一眼。
他五官清雋立體,眼睛狹長,瞳色很深,看過來時總是帶點疏離的意味。
付溫珏聲音淡淡:“可以安排,走常規試鏡流程,小角色開始。”
言下之意是別想著走後門進劇組,該試鏡試鏡,能不能拿到角色看自個兒本事。
盛殊眼睫彎彎:“好,走流程,小角色開始。”
001系統記憶體儲著盛殊的資料。
和天才們被伯樂相中、一出世便一鳴驚人不同,盛殊的演員生涯是從跑龍套開始的。
他的第一個角色是演一個小乞丐,導演嫌他手生得太過纖長白皙,讓他去爛泥塘裡抓了把泥。直到指甲縫裡都是臭烘烘的爛泥時,導演說可以了,盛殊就用那黑乎乎的手去抓饅頭,饅頭上便也沾滿了爛泥,他把饅頭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塞完一個又塞一個。
盛殊眼裡享用食物的滿足感太過真切,拍完這場後,導演拍了拍他肩膀,又給他一個有兩句話臺詞的角色。
直到後來盛殊被許許多多知名大導評價,他有著許多演員終其一生都在追求、他卻可以信手拈來的天賦。
又或許一切都早已見徵兆,從他演的第一個角色小乞丐開始。
付溫珏沒再說什麼,交代一句:“明天早上來施耀。”
他的音色十分好聽,只除了冷了些,像威士忌裡浸著冰塊微微晃動。
……
第二天一早,盛殊早早醒了。
為了保持原身在旁人眼中的作息習慣,盛殊起床後又看了兩個小時書,細緻地做了筆記和心得,等見時間差不多了,才晃悠著下樓吃早飯。
付溫珏這位總裁大人在公司處理了兩個小時公務後,盛殊才姍姍來遲,走進施耀辦公大樓,睡意朦朧的被秘書小姐領著去往總裁辦公室。
一路穿過辦公區,職員們悄摸把視線投過來,等盛殊走遠些了,才紛紛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有新入職的員工低聲問:“那個也是新來的職員嗎?”
老職員同樣小聲著聲音:“哪兒啊,那是咱們付氏的二少、總裁的弟弟。”
“弟弟?”新職員一臉懵,“不是說董事長就一個兒子嗎?”
“養子。”老職員說完看看四周,招呼後輩過來些,聲音越發低了,“這位可別去招惹,名聲可差了,屁點本事沒有,心還高著呢,跟咱們總裁不對付。”
有女職員好奇起來:“真的?怎麼個不對付法?”
老職員煞有其事:“小道訊息,他可喜歡招惹付總身邊人,我看他遲早要被趕出付家,記得以後看見他繞著走,被觸了黴頭,晦氣。”
女職員忍不住開口:“是我想的那個招惹?不能吧……看著不像啊。”
這時,盛殊彎腰撿起路過員工掉落在地的資料夾,遞還給她時打了個困頓的小哈欠,眼皮耷拉睜不開的困,眼裡蒙著一層透明的水膜,看上去乖軟乖軟的。
員工愣愣接過資料夾,小聲道了謝,腳步匆匆回到工位,臉興奮得暈紅。
剛剛低聲討論的員工們也看見了這一幕。
女職員回想著剛剛盛殊打哈欠的樣子,萌得心肝顫,立馬倒戈:“我看著怎麼覺得二少不是那樣的人呢,前輩,咱們果然還是不能太道聽途說。”
老職員:“……”
這邊,盛殊進到總裁辦公室,秘書小姐取走付溫珏簽署好的檔案,貼心地關上門,將空間留給兄弟二人。
“坐。”付溫珏說話簡潔得不近人情,不帶主語的一個字,說的時候頭都沒抬。
盛殊瞥他一眼,很不客氣地直接往沙發上一坐。
他歪在沙發裡,跟沒有骨頭似的,跟辦公椅上儀態良好正襟危坐的付溫珏截然不同。
單手撐著下巴,盛殊有一下沒一下看向付溫珏。
付溫珏此刻戴著眼鏡。
他不近視,但跟付爸爸一樣有一點乾眼症,看電腦螢幕時會戴平光眼鏡防藍光。
“給爸爸帶了那麼多蒸汽眼罩,他竟然就樂呵呵都收了。”
不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付溫珏敲鍵盤的手一頓。
又來了,那個幻聽。
他昨天去私人醫生那兒做了全套體檢,今早拿到報告,顯示他的身體很健康,沒有半點問題。醫生結合他的精神和心理狀態,判定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出現幻聽這種情況。
不是幻聽,所以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他聽見的是盛殊的,心聲?
這顯然不符合他所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但無從深究。
付溫珏分出一些注意力,想聽聽盛殊此刻在想什麼。
兄弟倆關係不睦,他對這個弟弟向來缺少關注,只在盛殊過分胡鬧時朝他投去不悅的視線。
一直以來盛殊都在用各種小手段企圖讓他不痛快,在之前,付溫珏以為盛殊應該是極為厭惡自己這個哥哥的。
直到前天晚上,他聽到盛殊想的“哥哥不愛吃白胡椒”,隱約覺得,或許又不是這樣。
付溫珏並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此刻卻想知道,盛殊到底在想什麼。
那些給爸爸的蒸汽眼罩是盛殊找的退休老中醫,磨了好久給配的藥汁浸過的,對緩解乾眼症效果很好。
不是特意弄來討好爸爸的嗎,怎麼又在抱怨他收了呢。
下一秒,盛殊的心聲給了他答案:“也不知道分一半給哥哥,我特意為哥哥弄的……”
付溫珏一怔,視線從電腦螢幕抽離,望向窩在沙發裡的盛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