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的微信有一條好友驗證,頭像是一片象徵著秋天的金黃樹林,心裡有些好笑,人這麼美,用的頭像卻像是有代溝的中老年。我點了透過以後,虞秋給我發了個定位,然後就沒了任何一句言語。
我回復了一個“好”就關掉了手機。
原本我以為她訂的位置會是某種標誌性的星級酒店,沒想到是麗江古城裡的網紅櫻花餐廳,因為她的座駕可是賓利歐陸gt,電視劇裡霸總都喜歡那種高階場所。黃亮也算豪門,但這孫子是個例外,他可以把泡麵當成享受,也可以拿出相得益彰的氣質和派頭去吃昂貴的西餐和紅酒。
一輛雷克薩斯LM停在我和黃亮面前,下來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笑著向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問是江總和黃總吧?虞總派我來接二位,請上車”
上車後,黃亮饒有興致看了一眼,給我投來一個微妙眼神,“你小子不會走狗屎運了吧,這虞秋挺豪啊”
我當然明白他意有所指,不過那種白富美看上我這種普通人的機率在我這裡並不存在,即使有我也會將其扼殺。
下車後我們走進了古城,和省內的古城區別還是挺大的,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商業化,當然這也無可厚非,若無這些商業化提供的便利,遊客便失去了選擇的多樣性,旅遊業的發展也不可能火爆。
看著有些情侶在路牌旁拍照,上面寫道:我們如此熱愛麗江,然後沒有意外的那兩人珠聯璧合深情擁吻,引來一陣掌聲喝彩,只有我和黃亮表情故作酸溜溜的模樣,點上一支菸相視一笑,大搖大擺的朝著櫻花餐廳走去。
穿過整條街都掛滿油紙傘的觀文巷,一路瞎逛終於來到了那座久負盛名的櫻花餐廳。
來到餐廳二樓一隻白色的狗哈著舌頭坐在顧客用餐的椅子上,我和黃亮隨便掃了一眼,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多肉和其他綠植,水霧迷漫間配上柔美燈光,確實頗有人間仙境的感覺。
我頓時感覺不虛此行,因為置身於這片美景中,我不禁點上一支菸,而黃亮居然從外套裡拿出兩瓶烏蘇給我遞了一瓶。
我驚呆了,難怪這孫子大熱的夏天還穿個外套。
“哥,你他媽可是個富二代,能有點形象不?”
無錯書吧他不屑一笑,打火機起開瓶蓋和我酒瓶碰了一下,自顧自喝了起來。
我也開啟喝了一口,確實味道不錯。
“江愁,這裡”
轉過身,發現虞秋就站在我們身後招手。
她今天穿的很休閒,一件白色下襬打結襯衫,下身一條休閒牛仔褲,整個人青春感滿滿,唯一不變的是絕美容顏和生人勿近的冰冷氣質。
她領著我們來到就餐的地方,這地方几乎都是木質結構,地面鋪著極具民族特色的地毯,有一絲異域風情的味道。
很快菜就上來了,有名聲在外的金湯雪山魚(酸辣口感)、還有外地人眼饞的臘排骨,還有一些就是我不認識的菜系和小吃了。
看著我和黃亮人手一瓶啤酒的模樣,虞秋有些懵,大概也是沒想到遊玩麗江古城的還有我們這種提著啤酒逛的奇葩,她叫來服務員搬來一箱啤酒,她自己則拿著一杯果汁。
她站起身來端起果汁,鄭重其事的模樣我很不習慣,就像我以前應酬一樣,變換著笑臉說著違心的話喝著不情願的酒。
我和黃亮示意她坐下,我開口說道“其實那真的只是小事一樁你不用放在心上,當然你請客吃飯我還是很開心的”
這不是客套話,我確實開心。
我們舉起了酒杯碰撞在一起,享受著美味佳餚的同時也在享受冰啤酒帶來的快感。
全程她都沒說什麼話,而我更不是擅長聊天的人,至於黃亮更是裝逼,時不時露出憂鬱的眼神四處觀望來往的女人,我知道這孫子動了什麼心思。
於是一頓飯很快吃完。
點上一支菸,黃亮拍了拍我肩膀“哥們兒有點事先走了,再聯絡”
然後他向虞秋抱歉笑道“抱歉了虞總,我先處理點事”
虞秋回應了一個機械性的笑容。
如此蹩腳的理由當然沒人會信,我也一樣,可架不住這孫子腳底抹油直接跑了。
我撓撓頭乾笑道“那個……一起走走”
可能太久沒有接觸女人,我發現自己居然喪失了交際能力,竟然有些口吃。
我心底巴不得她拒絕,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
她看了看我,微笑道“好啊”
一定是出於禮貌,是的。
我們並排走著,沒有目標和方向,原以為古井無波的內心竟莫名有些忐忑。
為了掩飾尷尬我再次點燃一支菸,可又想到初次偶遇她時厭惡我抽菸的表情,於是我打算掐滅。
她拉住我的手,輕聲道“沒事的,抽吧”
我愣了一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忽然她被人撞了一下,驚呼聲中就要踉蹌跌倒。
我下意識扔掉菸頭摟住她的腰。
我發誓這絕對不是什麼狗血橋段,可我內心一陣激盪。
她真的很軟,腰很細,在我懷裡的感覺特別充實。
這時始作俑者才發現撞到人了,是個賣花的大叔,對著我們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女朋友沒事吧?”
我一陣無語。
這一切都像是那麼刻意,就像黃亮的離開。
懷裡一陣掙扎,我這才意識到還緊緊抱著虞秋,我一臉窘迫和尷尬。
她也有些侷促不安,看到那個賣花的大叔,她搖搖頭說道“沒事的”
我驚訝,她沒聽見那個大叔稱呼她為我的女朋友嗎?
我有心想解釋一下,那個大叔卻拿出一束包裝好的玫瑰遞給虞秋“姑娘對不起啊,請收下我的歉意,就不打攪你們了,城管來了我得走了”
說完回頭就跑。
“其實我們不是……”
我想解釋一下怕她誤會,但轉念一想女人善變,我這樣說多半會駁了她的面子。
虞秋也有些發懵,可是看見玫瑰花束,她還是有些笑容的,這讓我信了那句話:沒有女人不喜歡花的。
我們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我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我居然看見黃亮那個傻逼和剛才的賣花大叔在說什麼,我瞬間就明白了,哪有那麼多巧合。
是人為,或許也是天意。
黃亮對我做了一個乾杯的手勢也走了。
我思緒卻一陣混亂,並沒有絲毫歡愉,因為曾經我和朱嘉幻想過無數次旅行,結果現在我身邊的不是她。
漸漸走到一條人少的街道,我們停了下來,虞秋破天荒的主動了一個話題,她瞥了一眼我手上把玩的打火機說道“怎麼你女朋友沒有陪你來麗江?”
我驚訝她的觀察力,我用的打火機正是朱嘉送我的,一個紅色高跟鞋造型的防風打火機。
曾經朱嘉也反感我抽菸,送我這個打火機時曾約定,哪天要是沒氣了就把煙戒了,我答應了。
後來我們分開了,打火機確實沒氣了,可我買了一瓶自己加。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戒不掉的是煙,還是戒不掉她。
回過神來,我對虞秋豎起大拇指,笑了笑“這洞察力沒誰了,不過那是前女友”
虞秋似笑非笑“幹嘛要強調是前女友?”
我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強調那三個字。
我平淡道“可能恨吧,恨她,也恨自己無能”
她沒有說話。
想到朱嘉,看著那個打火機我煩躁的又想抽菸,於是我拿起那隻隨身攜帶很久的打火機突然轉身扔了很遠,一瞬間莫名有些輕鬆。
也許我扔掉的並不是打火機也不是愛,而是自以為是的深情,困擾了我很久。
“誰啊?誰他媽扔東西砸我?”
一個壯漢滿臉怒色吼道,眼神四處搜尋,很快來到我這邊,說道“兄弟你看見是誰扔的嗎?誰他媽這麼缺德?”
我有些心虛,他這塊頭一看就不好惹,但我表面上依舊穩如老狗,淡定朝反方向指了指,那人說了句謝謝就追進了一條巷子裡。
而一旁的虞秋在憋笑。
我翻了翻白眼說“想笑就笑”
她很配合,淺淺笑了一下,這是認識以來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雖然只是一剎那,我卻短暫的淪陷其中,如沐春風。
想到那個壯漢的形象,我只想趕緊開溜,果不其然我已經聽到了巷子裡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我果斷抓住虞秋的手就往這條小巷中快步走去。
我沒多想,以至於十分的自然,回過神來才發現緊緊握住她的手,而這時她才說道“可以放開我的手嗎?”
我十分尷尬,想說些什麼,她卻先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
她只是看著我,許久才說道“不用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女人還真是善變。
這個夜晚,她沒有說再見,我也沒送她,我只是目送她的背影,僅此而已。
我心裡自嘲,本就不是一路人,萍水相逢,挺好。
獨自往酒店方向走去,想點上一支菸,才想起已經扔掉的打火機,我一陣沉默。
或許我應該走出那種患得患失,我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於是我買了一個兩塊錢的嶄新打火機,點燃了香菸,熄滅了幻想。
我不再去設想倘若沒和朱嘉分手的情景,不再去設想曾經幻想的生活。
就像高速開車,錯過了一個出口,你不可能真的往回開,畢竟逆行全責。
打火機雖然不一樣了,但點燃後香菸的味道不會變,這就是生活,不存在離開了誰地球就不會轉了。
我的心也漸漸平靜,她的模樣越來越模糊,而我也不想再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