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讓韓雲容又生氣又想笑，就像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在自已心尖上頑皮地跳舞，忽隱忽現。

“你在想什麼？”沈以秋問。

要是以前那個漠然沉靜的左穆，沈以秋有千百種法子應付他，可如今他性子變得一點就炸，饒是他沈以秋，都有些捉摸不透不知如何應對了。

韓雲容乾咳一聲，“明天你跟我去個地方。”

“哪裡？”

“去就知道了。”

“你不告訴我是哪，我不會去。”沈以秋回絕道。

“你……”韓雲容不知道第幾次被這傢伙噎住話頭，“你這人怎麼這麼梗啊。你不是要幫我收拾你家的產業嗎？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沈以秋考量了一下，這才點點頭，“可以。”

“麻煩鬼。”韓雲容嫌棄著，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

沈以秋沒注意到他的小表情，因為就在剛才，他終於與主腦的電波正式觸連了。

“秋，你好。”一個沒有語調略顯機械的低沉男聲在沈以秋腦內響起。

沈以秋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主腦？”

這幾天沈以秋一直努力用被削弱的精神力嘗試那股主腦分流同頻，已達到能在腦內交流的條件，現下終於成功。

“我是博格博士分撥出的主腦5號流質，你可以叫我5號。我承載主腦系統部分功能，與主腦主體實力懸殊。”

“我知道，有你幫忙就足夠了。”沈以秋回到房間鎖上房門，給自已安置好一個獨處的空間，才心無旁騖地與5號進行溝通，“我覺得左穆有點怪。”

“請問是哪方面？”5號問。

“嗯……性格吧，我跟左穆雖然一年多沒見了，但也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變化。”沈以秋頓了頓，沒說上個世界左穆形貌沒什麼太大變化但性格也有些怪的事。

他想到一個可能性，“你能判定剛才跟我走在一起的男人是左穆的意識嗎？”

5號沉默了一會兒，進行了資料分析，說，“是左穆上將。”

沈以秋沉吟道，“那怎麼會……總感覺他現在有點……有點驕縱。”他的表情閃過一絲異樣，把這個詞彙用在左穆身上讓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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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將的源意識在分裂之後，每個個體都會將某一性格放大化。秋在之後的援救中，也會見到左穆上將其他的性格。”

沈以秋消化了一會兒，“原來是這樣……只盼著能碰到乖一點的。哦對了，你知道他的意識分成幾股了麼？”

“暫時還不清楚。”

這個答案關係到沈以秋還需要忍受幾回來自陌生的左穆的折磨。沒有明確的回答到也在自已的預料範圍之內，他沒有太過失望，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博格告訴我，需要實現左穆的願望，可我試過，左穆不輕易把心底的想法告訴我。我想了很久，也許是我們關係一直很差的緣故，他的源意識對我有戒備。”

“秋，博格博士說的並不全面。準確的說，要把上將帶回需要上將親自把意識本源交給你，而且是出自本能無意識地全部交付於你，這需要對你有絕對的信任和依賴。如同一個人類將心臟託付給另一人，相信他會保護它完好無損。”

機器對文字的表達並不熟練，但沈以秋能夠聽懂，他斂下眸子，“我恐怕無法辦到。”

“你們的適配度是9.999637，星聯只有你可以辦……”

“閉嘴！”沈以秋掀開眼皮，露出的雙眸冷冰冰的，他諷刺地說，“一串數字，能代表什麼？你最好明白，你可以是主腦，也可以是一堆廢銅爛鐵。”

5號安靜了一會兒，“秋，你在生氣，為什麼？”

沈以秋冷哼，“這就是你用資料測算不出來的東西。”

“我是計算機，只相信資料。”

沈以秋無意再與他繞口舌，得知讓左穆獲救的條件如此苛刻，他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早知這麼麻煩，就不應該答應左叔叔的請求，他相信隨便找來一個人，都比自已更容易獲取左穆的信賴。

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反悔。他沈以秋許出去的承諾，從沒有不予兌現的時候。

眼下，只好將之前為了接近左穆隨口編造的理由快點達成，爭取依靠巨大的利益獲得他的信任。

“小5，幫我搞到秦家的財務收支、經貿往來、關係網的資料，我要秦家產業的全部資訊。”

“可以，但現在不行。”

沈以秋蹙眉，“需要多久，你可是一臺超智計算機。”

“是的。以這裡的時間計算，需要24H。”

“那就現在開始，抓緊。”

“是。”

5號的聲音消失了，沈以秋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他很少感到疲憊，他有3S+的精神力，和3S的體魄，疲倦這種感受只有他在戰場上精神力瀕臨枯竭時才有過鮮少的兩三次。

可是秦疏的身體卻不一樣，這具身體在他看來一根手指頭就能碰倒，大腦更無法承受沈以秋磅礴的精神力，所以在傳輸過程中，他的精神力經過壓縮，維持在F-級的水平，也就比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類精神頭足了一些而已。

而他現在感到疲憊，卻不是因為精神力不夠用了，而是由心底升起一股無力。

他心底有一口深井，裡面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不斷地提醒他，他無法將左穆帶回星聯，無法。

可上個世界他成功了……

不，那只是巧合，是情況緊急下左穆下意識的自救行為，跟他沈以秋無關，他那時什麼都沒做……

這個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勢，逐漸湧成一股巨浪，朝沈以秋的神經中樞洶湧而去。

“滴。”

一聲清脆的水滴聲響起，掩過了滔天巨浪的噪音。

沈以秋回過神來，發現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發出的。

這是原主秦疏設定的來信鈴聲。

他拿起手機。

【明早六點自已起床，不準睡過頭。錯過早餐可沒人叫你，你就餓著肚子跟我出門吧。】

末尾還發了個威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