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小左穆扭起稚嫩青澀的眉頭，將母親給自已做的玩具放在地上，伸長手臂輕輕推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緊張地朝昏暗的房間裡窺探。
他小聲呼喚道，“小秋，小秋，你怎麼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聽到動靜微微一顫，悲抑的哭聲停頓了下，隨之崩潰地哭喊道，“你走！”
左穆沒有離開，反而抿著嘴把房門整個推開，讓光亮透到屋內，試圖沖淡這裡悲傷的情緒。
他邁著小步伐快步上前，蹲在把自已團成一團的沈以秋身邊，抬手撫摸了一下他質感很好的頭髮，柔聲說，“不要哭小秋，我會保護你的。”
“滾！”沈以秋歇斯底里地吼道，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哭腔，他一把將左穆推倒在地上，“你走開！不要叫我小秋！我也不需要你保護！”
“小秋……”小左穆眼中劃過受傷的情緒。
他眨眨眼，假裝若無其事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樣物件塞到沈以秋手心裡。
“知道你喜歡無需草，可惜它生長出來只能活一天，於是我特意讓父親帶我去機礦星採了孔雀石，親手做了一個永遠不會枯敗的無需草，一直陪著你，小秋喜歡嗎？”
八歲的沈以秋驀然站起身，眼眶紅腫著，還在往外溢著眼淚，他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嫉妒。
緊盯著左穆，一字一頓地說：“你，給我走。”
“小秋……”
“你好煩！能不能不要總往我身邊湊了！你不走我走！”
“小秋！”小左穆急忙站起身拉住想要衝出去的沈以秋，訥訥地說，“別生氣，我走就是了。”
說完他撒開手，慢慢地挪動腳步。
“等一下!”
小左穆驚喜的回頭，以為得到了小秋的挽留，沒想到一個泛著晶瑩綠光的東西直直地朝自已腦袋砸過來，瞬間就見了血。
“把你的破玩意兒也帶走。”
左穆心臟一抽，愣愣地抬手摸了摸冒血的額頭，低頭看著落地時發出叮咚脆響的無需草，微微出神。
之前一整個月自已都在打磨雕刻堅硬的孔雀石，滿懷欣喜，期待著小秋收到禮物時會是什麼表情。
現在這個承載著無數情感的無需草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沾上了一絲血跡和幾粒灰塵，無人搭理。
小左穆斂下眼瞼落寞地笑了笑，放下沾上血液的小手，沒有將無需草撿起來。
“已經送出去的，即便是垃圾，也自已處理吧。”他說出了一句自已都覺得討厭的話來。
沈以秋背過身去，彷彿再也不想看自已一眼。
是了，剛剛喪母的小秋，怎會願意見他？
而且明日，小秋就會被他父親帶到秋殺谷歷練，那個人間地獄，小小的男孩承受著喪母的打擊，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一個問號。
他弱小無助的身影，好想攏在懷裡，保護起來。
保護他……
保護……
“左穆？”
左穆猛然驚醒，怔怔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漂亮臉龐，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沈以秋抽了抽手，沒抽動，才無奈地喚回左穆的神志，“你怎麼了，突然就攥住我的手，打個盹也這麼不老實。”
左穆應聲低頭，果然看到自已的手死死握住沈以秋的，彷彿在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已經將以秋修長好看的手指捏的變形。
他抽回手，抹了把臉，“抱歉。”
竟然又做了這個夢。
很奇怪，明明小時候以秋的父母都健在，為什麼總是接二連三地夢到以秋失去母親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大哭的場景？
就像真實發生過一樣，每每想起，心臟都會一抽一抽地發疼。
而且……無需草、孔雀石、秋殺谷，是什麼？
“不是吧？！”沈以秋猛地湊近，盯著左穆略帶溼意的眼角，誇張地放大音量，“堂堂左大將……堂堂左穆，這是哭了嗎？”
左穆摸了摸眼角，有些僵硬地回道，“胡說。”
“哈哈，夢到什麼了這是，快跟我說說。”
左穆斜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笑道，“夢到你對我求婚，嚇哭的。”
沈以秋臉色一變，狠狠翻了個白眼，“那可真是個噩夢。”
“嗯。”左穆笑著回應。
“老大！”展亮從車上跳下快步跑過來，“和以秋說的一樣，那怪物的據點就在附近。藏在山坡後面，我們怕被發現，沒敢靠得太近。”
左穆抬手扔給他一袋餅乾，“辛苦了。休息一下，等太陽出來，還有的忙。”
展亮也沒推辭，接過餅乾道聲謝就掀開帳篷鑽了進去養精蓄銳。
看了看身後安靜的帳篷，沈以秋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左穆，瞟了眼他眼底的鴉青，沉默了一會問道，“左羅凡那邊靠譜嗎？”
“你喝吧。”左穆用手指將水瓶推回，柔聲說，“我小叔雖然看起來不夠正經，但是實力還是有的。還有秦述和喬喬他們跟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最好如此。”沈以秋努努嘴，用指甲摳著礦泉水瓶上的塑膠包裝，低聲嘆息道，“你說人類，什麼時候才能不製造麻煩？”
想起在HBC時小叔告訴他們一行人的某些真相，左穆的臉色冷若冰霜，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左穆才回答，“只要慾望還存在，就永遠不會結束。”
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沈以秋誇張地嘆了一口長氣，也沒忘記自已過來這個世界的任務。
於是以打趣的方式探口風，“那你呢？你有慾望嗎？嗯……或者說，心底最強烈的願望？變強嗎？還是消滅喪屍？”
左穆沉默地看了沈以秋一會兒，笑著搖搖頭，不發一言。
又不說……沈以秋皺眉，心裡很不爽。
一股寒風吹得枯葉颯颯作響，掠過沉默的兩人身邊，撩起他們幾縷頭髮，盤繞幾圈又隱去了。
沈以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了眼天色。
無錯書吧烏雲悄悄聚集，將整個天空都壓低了些許，一副風雨欲來的場面。
左穆也意識到天氣的變化，他站起身，對沈以秋說，“你回帳篷裡吧。”
說完就邁開步子，準備往夜色中走去。沈以秋連忙也站起身跟在左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