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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菡萏花開遇故人

建築是權力的雄辯術。

花重國那密密麻麻的建築倒映在碧湖之上,無形中讓人有了壓迫感。

特別是倒映在碧湖中央,那一處連帶著的高高的灰瓦紅牆,更讓人無法去窺探。

那是高高的紅牆,是權力者的身份象徵。

誠然那高牆之下的秘密無法認識和窺探,而那高聳的樓閣直指中天,卻是與天同在、超脫凡俗的暗示。

高閣內的那雙眼睛,無時無刻在俯視著這個繁華的都市,見證著這個國家的一切走向。

碧湖中央有一粒石子突兀地投下,發出叮咚地響聲,聲音不大,但在此時的碧湖周圍,卻是格外地清楚。

石子正中湖中倒映著的高閣。

看著那波紋盪開,水中的高閣盪開一層層,像是被火灼燒著。

“呵。”一聲冷笑隨之響起。

“我當是誰,這大張旗鼓地出現,還要在這帝都中做一番秀。”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荷葉叢的另外一邊傳來,“這是生怕他人不知道,沈家的大人物回來了?”

“除了身上的這塊玉佩,代表著我是沈家人,還能有誰會認識?”那發出冷笑的人倚在船頭,手裡正掰著蓮子,垂眸看著盪開的水波,語氣中不見一絲情緒。

而她身邊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模樣很是俊美,正學著身邊的紅衣女子剝著蓮蓬。

雖然聽到了聲音,但他並沒有抬頭只是繼續掰著手中的蓮蓬。

“今日過後便會知曉。”隨著聲音的接近,有人撥開了那荷葉,從一片碧色中出來。

只見那人斜挽著青絲,青絲上就插了一枝荷花簪,長相溫婉中帶著嫵媚,腳正踩著水面,一步步地向小船走來。

像極了剛剛化形的菡萏仙子。

“碧玉小家女,來嫁汝南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沈憐青抬眸看去,眼底中滿是戲謔,“還是‘於時妖童媛女,盪舟心許’?”

“芙姨,二春啊。”

聽到沈憐青的話,顧芙蕖噗嗤笑出聲,“青青,那麼多年沒見,你這個嘴巴真是越來越不饒人了。”

顧芙蕖走在水面上,裙角未曾溼上一分,宛如走在平地。

“我還以為青青會像馥之一般,雖然古板了些,但是不會說出這般話。”顧芙蕖走到船邊,伸手拿過沈憐青剝好的蓮子,放入口中。

這一動作引起讓一旁低頭剝蓮子的柳懷瑜蹙了蹙眉,抬頭看著船旁的那個女子,眼中寫著不滿。

“這還有個俊俏的少年郎?”顧芙蕖這才注意到一旁不遠處的人,回頭盯瞧了會兒,眼裡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又平息了。

“青青,這個你從哪兒撿來的小鬼頭,還是個危險人物。”顧芙蕖手中的團扇在輕輕地搖著,“你是準備拐個特別的小鬼頭,為無聊的日子打發時間?”

“我小徒弟柳懷瑜。”沈憐青並沒有接顧芙蕖的話,而是介紹道,“築基中期。”

築基中期?

顧芙蕖的眼裡多了些審視,唇邊勾起笑,“青青,這個可是魔,他怎麼能修仙呢?”

此話一出,柳懷瑜的身子不可察覺地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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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青沒有急著回答她,將手中剩下的蓮子遞到柳懷瑜面前,“芙姨什麼時候想法也那麼迂腐了。”

開口便是嘲諷。

真是不僅沒變,嘴皮子還厲害了。

“我見芙姨你都想開了,找凡人相會賞花。”沈憐青見柳懷瑜接過蓮子,便俯身折了一枝荷花,“不過是有魔族血統的人修個仙,都是修煉體系,多大點事。”

“喲,青青會維護人了。”顧芙蕖眼底滿是笑意,“看來是長大了。”

顧芙蕖看著神色淡漠的人,眨了眨眼,隨即又看向柳懷瑜,“我是你師祖的好友,顧芙蓉。”

柳懷瑜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喊人,只是輕輕點頭,不做聲。

畢竟她剛剛那話,讓他心中一陣緊張,又被一眼看出是魔了。

“小娃娃不要緊張,幻術是我們妖族天生就具備的天賦。”顧芙蕖像是看透了柳懷瑜的不安,解釋道,“你師尊的幻術自然是極高,只是在我這樣的大妖眼裡,不過是一眼的事情。”

有了顧芙蕖的解釋,柳懷瑜算是理解了,輕輕地點頭,“嗯。”

“要不是我方才看到了海棠拈花劍,我都不知道你來了。”顧芙蕖上了船,坐在沈憐青旁邊,“怎麼來了夢城都不來找找芙姨,芙姨很是傷心。”

顧芙蕖和李馥之是朋友,當初李馥之在各個戰場上救濟超度亡魂時,遇上了顧芙蕖,兩人因此相識,成為好友。

李馥之雖然為人正直,板正,但不迂腐。

後來顧芙蕖遇上了歹人,受了重傷找到了清河宗,當時是沈憐青救了她。

當時的沈憐青不過五十歲。

顧芙蕖還在清河宗修養了一段時間,兩人因此也算是相熟,但由於顧芙蕖和李馥之是好友,所以身為徒弟的沈憐青不得不叫她一聲姨。

“你是想開了,怎麼不找你的狐狸,找了個凡人。”沈憐青沒有接顧芙蕖的話,只是問出了疑惑。

聽到這話,顧芙蕖的眼底暗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恢復正常,手中輕搖著團扇,看著沈憐青手中的荷花。

“像青青說的,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無果之花,趁早斷了為好。”

“雖然不太懂,但是你們確實不是一路人。”沈憐青的眼底複雜,看著一旁顏色依舊姝麗的女子,說出了一些顧芙蕖和柳懷瑜聽不懂的話,“畢竟植物和動物結合,很難想象出來,你們的孩子是什麼體型。”

沈憐青在穿越之前就是理科生,大學雖然是機械專業,但是對於生物生理這類還是有一些興趣,時常去圖書館借一些書,當業餘的放鬆。

“獅子和老虎結合生下獅虎獸,馬和騾子能生下騾子,這些都還好理解,畢竟生理上能結合。”說到這裡沈憐青蹙眉,“畢竟是同一科,基因有相似,基因上也能結合。”

“但是芙姨你是荷花妖,是一種植物。而你之前看上的是一隻狐狸,狐狸是動物。我至今沒有想明白,你們如果在一起結合了,會生出個什麼?”

“是粉色的狐狸?還是長著像狐狸毛的荷花?”

這個問題,在知道顧芙蕖的心上人是一隻狐狸時,她想了好多年。

雖然同時化形能結合,但是基因總不能就這樣發生改變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修真界裡奇怪的東西肯定很多,像什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的人馬。

還有美人魚,或者還有雞頭烏龜身?

這個沈憐青不敢想象,這樣的話,這個世界會有多瘋。

所以在得知了顧芙蕖的心上人是一隻狐狸時,她沉默了好久,在糾結了很久後,她選擇了勸分。

顧芙蕖雖然聽不懂沈憐青說的生理結合和基因結合是什麼,但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沈憐青勸分。

雖然當年勸分,顧芙蕖看在李馥之的面子上,沒有教訓這個小娃娃,但在漫長的歲月中,顧芙蕖也發現了,白嶼並不愛她。

那隻常年憩在花下的白毛狐狸,從始至終都是不愛她的,只是將她當作陪伴而已。

“不過凡人的話,我覺得芙姨你不知道會不會要絕後。”沈憐青陷入了新一輪的思考。

畢竟凡人也是動物。

“或者那個男的會絕後?”

“那麼多年,你的腦子裡都裝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顧芙蕖拿著團扇輕輕地敲在沈憐青的頭上,“那個男的是花重國的七皇子。”

“嫩牛想吃永生花?”沈憐青蹙眉,語氣裡滿是不贊同,“芙姨,這太小了,都沒有見過這個花花世界,經不住誘惑。”

“青青倒是可愛不少。”沈憐青的話把顧芙蕖給逗笑,“說吧,剛剛那群鯉魚要朝我潑水,是不是你指使的?”

她在湖上也感受到了湖裡的怨氣,只是這個怨氣像是被壓住了,在被一點一點地放出來。

至於那幾個大鯉魚,是被人施法了,而不是沾染了怨氣。

“嗯,跟芙姨打個招呼。”沈憐青對此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只是如實點頭。

“呵,要不是看到海棠拈花劍,我倒是沒有認出來。”顧芙蕖冷笑,伸手捏了捏沈憐青的臉,“你這個小丫頭,倒是越來越大膽了。”

“那兩人是你師尊的新弟子?”

“我大徒弟和二徒弟。”沈憐青對此也毫無隱瞞。

聽到這話,顧芙蕖心中想起了以前李馥之的話,側頭,“你還不會劍?”

“嗯。”沈憐青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問題,十分實誠地點頭。

“你個小丫頭,我看你修為長進不少,怎麼就是學不會劍。”顧芙蕖這話像是在關心,但是語氣中的笑意是一點都掩飾不住,“你這樣,怎麼讓你那飛昇了的師尊安心。”

“你師尊這般天才,怎麼就收了你這樣一個教不會的弟子。”

“沒事,我徒弟都學會了。”沈憐青對於這樣的嘲笑,完全免疫,“起碼師尊後繼有人,她直接的教導,比經過我強多了。”

畢竟她這個中間商,教人的話,很多東西估計會被她省掉。

聽到沈憐青的話,顧芙蕖點頭。

“昨天我感受到了國師的無色境,是怎麼回事?”對這個事情,顧芙蕖總覺得是跟沈憐青有關。

在提到國師的時候,柳懷瑜手中的蓮蓬被捏碎了。

顧芙蕖抬眸看去,這樣的反應?

“跟你小徒弟有關?”

“呵,國師?”沈憐青冷笑,“是,他出手要殺我徒弟。”

“你跟國師交手了?”顧芙蕖看著眼底一片寒色的人,“這個國師是最近一百年來新來的,他來了後出手解決了花重國的很多妖獸禍害百姓事件,還是預測了一些災禍。”

“所以很受花重國的聖人以及百姓愛戴。”

“裝神弄鬼。”沈憐青將一旁的蓮心彈到水中倒映的高閣內,一時間水面上盪開一圈圈地水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災禍呢?”

聽到沈憐青這樣的話,顧芙蕖只是放下扇子,從一旁折了個新的蓮蓬,垂眼掰著蓮蓬。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出現後,這方圓百里確實是沒有了妖獸。”

“以往方圓百里,還會有沒有顧及到的妖獸,他們會在夜間吃人。”

“芙姨知道他身份?”沈憐青側頭,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顧芙蕖搖頭。

“我也不知,不過他曾經半夜來過我的翠琅軒,當時我不在,只有顧白在。他見過。”

“顧白?”沈憐青疑惑。

“嗯,顧白。我兒子。”顧芙蕖一說到這個兒子,眼底含著笑意。

“你什麼時候有了個兒子?”

“一百年前。”顧芙蕖也毫不掩飾,“你百年不下一次山,肯定不知道。”

“你不也沒有怎麼找我麼?”沈憐青毫不在意道。

顧芙蕖一怔,確實是。

她自從從清河宗下山後,遇到了好多事情,這些事情一直處理到今日。

也是最近兩年才想起了馥之那個小徒弟,原本想著明年帶著顧白去一趟清河宗,讓沈憐青瞧瞧這個小娃娃。

“多大了?”

“五十。”

“不小了,有心上人了麼?婚配否?”

“靈植壽命千年,如今不過是個小娃娃而已。”

沈憐青看著顧芙蕖,眼底彷彿在問。

真的是這樣麼?你別騙我?

顧芙蕖這才意識到,沈憐青似乎對於一些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瞭解,甚至一無所知。

對修真界瞭解的少,確實是沈憐青的一個短板,不過她更多的時候覺得這並不重要,因為她是修仙的,不是來聽八卦,來搞那麼多雜事的人。

像什麼跟什麼門派搞好關係的事情,她不願意去幹,也不屑,畢竟亂七八糟的人交多了,影響道心。

“呵,看來你比你師尊更加無聊。”顧芙蕖掩唇輕笑。

沈憐青這次沒有搭話。

“師尊。”

在沈憐青沉默之際,一個聲音從荷葉叢的另外一處傳來,緊接著跟著過來的還有兩個身影,一抹水藍一抹白。

水藍色的女子面容溫婉恬靜,單是看著就給人一種心安。加上一旁的白衣男子,兩人像是荷花裡走出來的兩朵白色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