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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章 蒼生塗塗(下)

沈憐青的這話傳入柳懷瑜耳中的一瞬間,柳懷瑜先是一愣,隨即心就像是墜入了冰窖中,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在他的心頭縈繞著。

我是魔?我是小魔頭?

彷彿不久前的那些憤怒和指責全都浮在了耳邊。

那些跪著的人,一口一個魔頭,不祥者,罪魁禍首地罵著他。

向他吐著口水。

而沈憐青並不知道柳懷瑜的想法,若是知道,她肯定會告訴他,魔族特有的金色眼眸都有了,但凡是修士都有的常識。

“仙女!求求您,救救我!”

“神仙!求求您!”

“快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吧!”

“求求你!我給您磕頭了!”

周圍絕望的聲音一個接著一個,傳入了沈憐青的耳中,原本惡毒的目光全都轉變成了哀求。

沈憐青就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救贖。

看著滿目瘡痍的鎮子,原本的房子在經歷戰火蔓延後成為了一片焦土,白骨成堆。

沈憐青的心中有了種從未有過的悲涼和憐憫。

原本的受害者啊,現在都成為了弱者的施暴者。

這樣的一個世界,何其可悲。

就在這一刻,沈憐青似是終於理解,為什麼師尊李馥之每三年要下山一趟,走的地方都是這樣的環境,到底是為了什麼?

眼前的幾百人還在一下一下地磕著,他們在歇斯底里地乞求著這最後一絲的救贖。

希望神仙能救贖他們。

救贖麼?

沈憐青似乎有所察覺,歪了歪頭。

可她只是個迷路的旅行者。

在沉默了良久後,沈憐青終於發出了一聲深深地嘆息。

她舉起手,手中金色的光芒在開始慢慢匯聚成為一個球,球體中的光越來越刺目。

那些地上跪著的人面對這樣的光,都低下了頭,生怕得罪了神仙。

原本在手中的球體在變大的同時,也緩慢飛上了天中,在光球大道一定的程度,最終是破裂了。

一個個金色的蝴蝶紛紛飛出,飛向地上跪著的人。

那散落蝴蝶帶著金色的光點,最後停留在那些臉色蠟黃的人身上,然後消融進入他們的身體。

在蝴蝶棲息的一瞬間,那些地上跪著的人,像是受到了催眠劑一般,開始眼神渙散,最後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好好地睡一覺吧,可憐的流離者。”

沈憐青的眼底閃過悲憫。

等到周圍的人都睡下後,她看見那個盯著她的少年並沒有因此也睡去,只是死死地盯著她。

眼中帶著恐懼還有不解,沈憐青甚至看到了憎恨。

對於施暴者寬容的憎恨?

沈憐青盯著少年,似是知道少年心底那隱秘的心思。

“想得太多會讓你無法安睡。”沈憐青不甚經意地說著這樣一句話。

但柳懷瑜知道,這是對他說的。

柳懷瑜撐著瘦弱的身子,倚在斷了的柱子上,冷笑,“他們不死,我永遠都無法睡著。”

“神仙麼?”柳懷瑜低下頭,冷嗤出聲,聲音裡滿是虛弱,眼底裡是掩飾不住地厭惡,“這就是所謂的神仙麼?這樣的施暴者也要你去救贖?”

“原來這個世界的神仙是黑白不分的麼?毫無原則的救贖。”

“真是一個令人覺得骯髒無比的世界啊。”

沈憐青看著少年身上的黑氣越來越多地湧出來,眼底冷意愈發,但聲音裡卻是聽不出一絲的情緒,“這就是屬於魔的力量麼?”

話音剛落,沈憐青就已經出現在了少年的前面,伸手捏著少年的下巴,讓其跟自已對視。

“還是個好苗子。”

柳懷瑜因為飢餓,全身沒有力氣,壓根反抗不了沈憐青,只是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驚愕。

這人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什麼好苗子?柳懷瑜不明所以,只是奮力地掙扎著,想掙開眼前這個女人的手。

“你想要殺了他們?”沈憐青看似只是輕輕地捏著少年的下巴,但是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柳懷瑜卻怎麼都掙扎不開。

他深知,自已不會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對手。

在掙扎良久後,他放棄了,“是啊,我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吃他們血肉喝他們的血。”

譏誚的話從少年蒼白的唇邊吐出,強烈的恨意,讓原本金色的眸子變得更加地璀璨。

沈憐青看著少年良久,沒有說話,只是另外一隻手,在少年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少年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看著暈過去的少年,沈憐青在原地站了許久,隨即嘆了口氣,捏了個去塵訣在少年的身上。

袖子中拿了只紙鶴,對著紙鶴唸了個咒語,原本小小的紙鶴,一瞬間活了過來,撲稜著翅膀在原地轉了兩個圈。

“再轉就燒了你。”沈憐青嫌棄地皺起眉頭,紙鶴撲稜起來的灰色讓她感到不適,“你把他帶著,跟著我。”

沈憐青只是交代了這樣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才走兩步,想到了什麼,又囑咐了一句:“別離我太近。”

才把少年搞到身上的紙鶴似是聽到了,點了點頭,叫了一聲。

就這樣沈憐青身後跟著一隻靈鶴往前走。

方才的金色的蝴蝶,不過是沈憐青將清心咒打入了這些人的身體中,主要是去除他們身上的負能量。

她身上沒有任何的糧食,並不像她師尊李馥之會有一個乾坤袋裡帶著一個糧倉,有儲物的習慣。

想到此,沈憐青想了想,最後還是捏了個訣。

一道金光飛到了剛剛那幾百人處,最後變成了稀碎的光點,落入地上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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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青在林中走了很久,還是沒有見到人。

最後在黃昏的時候走到了一個湖泊旁。

一吻殘陽映入了深水中,有風吹過,金色的粼波泛起一絲絲皺紋。

此時的沈憐青心中有些煩躁了,她已經走了好久,就是走不到想要到的地方。

按道理來說,她現在應該要到了花重國才對,只是現在的路線,讓她無法理解。

她最終還是在湖邊坐下了,看著黛色的遠山上有鳥飛入。

“一吻殘陽映水深,寒山黛色鳥歸林。踏歌行者獨沉吟。”

沈憐青側耳聽著周圍的動靜。

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一旁靈鶴身上的少年,也正在此時醒了過來。

沈憐青沒有看他,“你身上有兩瓶丹藥,一瓶是辟穀丹,吃了你就不會感覺到餓了,現在沒有吃的。一瓶是可以治療你身上的燒傷的,可以一起喝。”

說到這裡,沈憐青從乾坤袋裡拿了個水囊出來,扔到靈鶴身上。

少年的眼裡滿是警惕看著坐在湖邊的一襲紅衣,抿著唇。

他不知道這個紅衣女子帶著自已的目的,只是緊緊地盯著她,生怕她下一秒取了自已的性命。

而一旁的紅衣女子似是有了讀心術,冷笑一聲,“我不殺你,要殺你,你現在還能安然無恙?”

“你……的目的是什麼?”少年太久沒有說話,聲音嘶啞。

“我迷路了,你帶路。”見少年的模樣,沈憐青只能是實話說出,“等到了我的目的地,我就給你一筆錢,讓你能吃飽喝足。”

少年沉默地看著那一臉無所謂的人,眼中有著不解,但是許久後沒有聽到下文,才用乾澀的聲音回答:“好。”

沈憐青沒有繼續搭理少年,只是坐在石頭上。

這就是柳懷瑜遇到沈憐青的模樣。

少年的狼狽與紅衣女子的冷漠光鮮,就是兩種極端的相逢。

只是一路上,少年只是負責指路。

柳懷瑜自從來到安平縣,一直都是跟著那個養大了自已女人,流浪在安東國的各處。

雖然那個女人沒有說,但是他知道,他們在逃命,在逃避著什麼。

甚至女人死前,都在保護他,甚至告訴他,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已的身份。

什麼身份?他不知道。

是一直到他被架上木柱前,要被烹煮時,從那些流民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眸子是金色。

他是妖怪。

少年走近湖邊,看著水中的倒影。

倒影中的人面色蠟黃,瘦得脫了相,衣服都是破爛不堪的,甚至不合身,但是這些東西襯得他眼裡的金色眸子更加地刺眼璀璨。

倒影的少年染上了殘陽的紅,這樣的眉眼竟然有些妖冶,像是浴火重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