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還在湖底,和那些噁心又暴虐的黑甲魚一決勝負。
就在她咬破指尖,捏訣讓血在樹枝上畫“天刀鬼斧”咒術的時候,一根長長的類似水草的植物藤蔓纏住了她的腳。
“嘟嚕。”
藤蔓左右搖晃出氣泡,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整個人往水底拖。
她立刻揮動樹枝,斬斷了水草。
而這時,黑甲魚撲了過來。
手裡的樹枝儼然成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刀刀將黑甲魚的甲殼砍出了痕跡。
不過十幾個來回,黑甲魚似乎知道近戰不利,乾脆後退了不少。
那和人頭無異的魚頭忽然一扭,脖子居然伸出數米遠,嘴裡滿是尖牙,張口就朝她咬來!
許平安舉著樹枝,捅到了它的嘴裡。
魚頭一愣,滿口尖牙死死咬住,不肯放開。
它似乎詫異為何咬不斷樹枝。
許平安不敢拖延,兩腿不斷地蹬水,翻身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翻身。
樹枝好似螺旋槳一般,在魚嘴裡攪弄了好幾圈。
頓時,無數白色尖牙被蹦了出來。
黑甲魚吃痛,不得不放開樹枝,脖子猛地縮了回去。
魚尾一擺,居然害怕地溜了。
另外兩隻體型猶如熊一般的黑甲魚見狀,不甘心地一起遊了過來。
它們似乎學聰明瞭,兩隻分別游到她的身側,伸長脖子,張嘴就咬。
來吧!
許平安做好了準備,足尖一旋,只見她左右兩手分別抓住了兩隻黑甲魚的長脖子。
滑不溜秋的手感。
她忍住噁心,掐住了人頭的下顎,極為大力地將兩條細長的脖子打了個死結。
黑甲魚頓時暴躁起來。
龐碩的魚腹好似鐵塊,竟朝著她撞去!
許平安咬牙,用力一揮,兩個血淋淋的魚頭被斬下來。
她只提了一個,另外一個魚頭太滑沒撈住,掉進了湖底。
就在她正要返回往上游時,忽然,被砍斷魚頭的魚腹忽然抽搐起來。
“嗡嗡嗡!”
隨著悶悶的響聲,魚腹驟然變大。
裡面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劃破魚皮鑽出來!
許平安大驚,原本這黑頭魚就奇奇怪怪的,以為就此完事,哪知想得到還有什麼後續?!
“嗤——”
忽然,魚皮破了!
一股綠色的汁液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可怖的是,這些汁液好似有生命一般,粘稠地粘在一起,隨著水波的流動,不斷地朝她用過來。
不好!
許平安只覺得這團汁液太過神秘,哪敢久留,蹬腿就跑。
就在這時!
一根黑乎乎的水草再次從湖底伸出來,圈住了她的腳踝!
她用力蹬都蹬不掉。
許平安頭一回急了,只好拿著樹枝去割,結果剛隔斷一根水草,湖底下陸陸續續伸出無數水草,纏住了她的身子。
偏偏就在她揮劍斬水草的時刻,濃稠的綠色汁液不斷靠近,離她的身體只差了幾厘米!
躲不過去了!
許平安立刻拿樹枝擋在身前,正要捏訣,誰料綠色汁液忽然好似活了過來的八爪魚,眨眼之間就纏上了她的身體。
綠色汁液拼命地往她七竅內鑽。
那一刻,她嚐到了一股從所未有的味道。
似腥,似苦,似酥香。
一種恍兮忽兮的錯覺從心底突起。
她忽然覺得憂傷,痛苦的情緒竟從身體內爬出來。
在那一刻,她竟有種想自殺的衝動!
不對勁。
許平安極難擺脫這種情緒情急之下,一口咬住舌尖。
刺痛將她震得清醒了許多,卻也讓她感受到了身體發生的痛苦。
這些綠色汁液竟然在腐蝕著她的內臟!
這是毒!
再過一會兒只怕性命難保。
許平安繼續咬著舌尖,鮮血從嘴角流出也沒察覺,一手艱難地捏了個訣。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護體咒起!”
她不斷地念誦,掌心附近的湖水陷進了一個小漩渦,裡面竟騰起一抹靈氣。
恰是這抹不起眼的靈氣,快速鑽入了她的七竅肺腑內。
忽如其來的靈氣好似一場甘霖,澆滅了身體內的毒火。
她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即便臉色灰青一片,毒素漫進了面板,她也覺得自己還可以拯救一下。
卻不想,圈住腳踝的幾根水草發出一股難以抵擋之力,將她整個人拖進了湖底!
她忍不住咒了一聲:“我靠!”
看來那個靈芝真的想整死她!
水草似無數只人手,將她不斷地拖到湖底的淤泥內。
就在掙扎的片刻,她的鞋子蹬掉了,兩隻皙白的腳丫陷進了淤泥內。
腳下一片軟滑,好似走在雲端。
但她深深知道,如果再不脫身,等待她的就是窒息而死的結局!
這些水草即便被砍斷,也會迅速地再生,簡直是斬不斷的麻煩。
而她的因為消耗過多的靈氣,體力快要堅持不住了!
腳底攪了幾下淤泥,忽然碰到了一根有些硬的棍子。
她一愣,這觸感好似是一把冷武器?
沒想太多,她立刻彎腰伸手去摸。
拿到眼前一看,她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武器,分明是一根白森森的人骨!
許平安順勢藉著水草的力道,半個身子陷進了淤泥內。
不過片刻,她就摸出了十幾根白骨,長的短的,甚至還有人的顱骨。
這裡一小塊地方,竟藏了這麼多人的屍首,很難想象湖裡死了多少人。
亦或是鳳遼在這裡殺了這麼多人。
能進入秘境的不是普通人,大都是一些宗門修士。
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她都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這些水草這麼邪門,定然是因為屍骸堆積太多,人死前留下太多怨念,是以這片水草吸附了太多的怨氣,這才變得頗為難纏。
“我會為你們報仇。”
許平安默唸幾句,從屍骸堆裡取出一根最大的大腿骨,用樹枝修了片刻,做成了骨笛。
她懂樂理,自然吹奏起來不難。
“呼——呼呼——”
徽音在她的指尖擺弄下十分順滑地吹亮。
三下長,兩下短,吹得參差不齊。
湖水開始咕隆作響。
水草來回擺動,隨著曲子的節奏,一些若隱若現的紫色殘影從白骨堆裡飄了出來,全部被骨笛吸收。
她來回重奏了幾遍,確認大部分的殘魂怨念都被吸收了進來,這才利用身體內最後一股靈氣,徹底衝出了淤泥。
水草不再糾纏,慢慢縮了回去,淤泥下的白骨也在一瞬間變成了黑灰。
他們死去之時,不知年歲,不知修為,但在許平安心裡,他們都是前輩。
“前輩,我為你們報仇了,請安息……”
木屋內,許平安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忽然發出一聲呢喃。
“醒了?”
鳳遼守在床邊,見她有復甦的跡象,緊皺點眉頭終於舒展開。
許平安慢慢地有了知覺,睜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起身,隨手拿起了床頭的飛劍,拔劍而出,抵到了他的左胸前!
“惡鳥受死!”
她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