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寢殿內，皇后幫方行川整理禮服，今天，他就要作為太子第一次上朝了。
“川兒，你記住，身為一朝儲君，仁慈和決斷是需要並存的，先生教給你的遠遠比不上你今後要面對的，或許你今後會遇到諸多豺狼虎豹般的人，但是你只要記住一點，要恩威並濟，方能站住腳。”
“兒子明白了！”方行川將皇后的這番話記了一輩子，直到他成為一代明君壽終正寢，這些都是後話了。
朝堂之上，歷來拉幫結派，這不，初入朝堂的太子就遇到了很多殘酷的現實問題。
“如今國庫空虛，皇上又免了三年賦稅，那選秀之事和重機營改革之事怕是得縮手縮腳啊！”
龍椅上的皇帝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立在下方的方行川，“太子對此境況可有解決之法？”
“啟稟父皇！因近兩年北方有戰事，南方又遇旱災，父皇免稅三年的旨意也是駟馬難追，依兒臣之見，可以向氏族官僚們先行借債，度過一時難關，待休養生息，國庫充盈之後，按照利息還與氏族官僚即可。”
新官上任三把火。
皇帝原本因為立儲一事對皇后頗為猜忌，連帶著對這個只是偶爾開心了得空了去考考功課的太子都甚為不喜。
方才發問也是看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言，這才存了考察之意，沒想到太子腦子轉的還算快。
看上座的皇帝對太子的提議若有所思，終於有人不淡定了。
“啟稟皇上！太子提議欠缺考慮。據臣所知，各家族同僚也因戰事吃緊，日子節儉，請皇上三思！”
“臣附議！”
“臣附議！”一個兩個大臣站出來反對，挺著大肚子，腦滿腸肥，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們是氏族子，靠著幾代傳承蔭庇，家底自然是厚的，讓他們出錢無異於啖肉飲血。
皇帝不明所以地笑起來，“諸卿認為太子提議不妥，可有萬全之策？”
“啟奏陛下！微臣以為，既然現下國庫空虛，那便等國庫充盈之時再行改革之舉！”
“皇上！重機營改革事關我朝邊防穩定，停不得！”
秦競站著眼觀鼻，不發一言。他對軍中之事有發言權，其他事跟他毫無關係，重機營改革雖是他提議，可最終拍板做決定的是皇帝。
他不管站在什麼立場，出一言就是當成靶子集中火力。
新朝建立以來，自有不少原本就支援依靠方家的家族，可還有一些，儘管和方家不合，勢力也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皇帝被下面吵得頭疼，看見秦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頭更疼了。
“選妃一事事關皇家子嗣，重機營改革事關國防安定，你們認為該停哪一件？還是兩件事都停了？”
皇帝聲音不大，已然充滿不悅，他哪件都不想停！國庫空虛他自坐上這個位子便知道了，前朝皇帝驕奢淫逸，荒廢無度，丟了個爛攤子，可是他也不想委屈自己。
看著下面眼睛亂轉在想託詞的老東西們，又看了一眼立在下方因大臣爭執而有些不安的少年太子，“朕知眾卿忠肝義膽，一心為國為民，兩件事都事關我朝穩固，想必眾卿會鼎力支援，特即衛皇司著手督辦！限半月之內，將登記在冊的京內外官員借取資物！還望諸位莫要隱瞞！”
皇帝此話一出，眾人譁然。
衛皇司是什麼地方，是皇帝親轄的機構，只聽命於皇帝親令，皇帝這是早有準備，擺他們一道，挖掉他們的血肉，動搖他們的根基，還給他們戴了個御賜的高帽，任誰都無法說一句拒絕。
你要是拒絕，那便是罔顧朝廷安穩，任誰都擔不起這樣大的罪名，輕則被口誅筆伐自私自利，重則可就有的深究了。
皇帝話雖說是借取，可是到時候還不還的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個一方獨大的強盜協議。
太子誤打誤撞迎合了皇帝的意思，也讓皇帝臉色稍霽，那些書總算沒白讀。
太子站在下方，因著皇帝的旨意有些氣血上湧，他有些激動，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住，原來上朝是要解決這些問題啊！
等散朝之後，太子都沉浸在飄飄然之中，他本就年歲小，又初封太子，加上方才在朝堂之上迎合皇帝給了各官僚世家一個措手不及，並未有人來找他攀談。
眾大臣以往散朝還會攀談幾句，興致高的還會約著喝個小酒，今日卻是步履匆匆，都忙著回家藏東西去了。
世家大族哪有家底淺的呢！
朝中大臣有六成是前朝臣子，奢靡享樂慣了，他們只想每天上朝摸魚，安安穩穩領著俸祿和賞賜過日子，沒想到皇帝給他們一個猝不及防的下馬威。
周婉聽聞此事，眼睛瞪圓，“皇上當真如此？”
秦競慢吞吞呷一口茶，“當真！也在我意料之外！”
“皇上不怕得罪那些大臣麼！”周婉眼巴巴望著秦競，雖然自己府上也要上繳財物，可是家底不厚，按照比例上繳她也不怕，再加上她的繡坊也有了起色。
“皇上自然深知眾位大臣的心思，與其放他們佔著茅坑不拉屎，不如動一動他們，反正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周婉一臉複雜望向他，“你變了！真的！”
秦競聞言大笑，饒有興趣，“哪裡變了！”
“變聰明瞭不少！”以前是個木頭性子，現在竟然可以揣測兩分聖意了。
看著自家娘子紅唇嬌豔，眸色瀲灩，秦競忍不住將人拉坐到自己懷中，附身輕啄幾口，聲音不辨喜怒，“我本就孤軍奮戰，如果連眼色都沒有長進，怕是早就被吃人不吐骨頭的朝堂消化掉了！我若是獨自一人，我可以恣意妄為些，可是我有你們！”
周婉從他的話裡聽出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但是他不說，想必不是什麼要緊事，也便沒問。
伸手輕輕撫平他微蹙的眉頭，眉眼彎彎，“要變老了！”
秦競失笑，自家娘子總是有本事讓他心情輕快起來。
人一高興，興致也高了，把懷中腰肢柔軟的人放到床榻，開始享用自己的解語花，紗幔搖晃，黃鶯婉轉，一副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