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御女成了林淑媛,住進後宮鴛鴦殿。
拓跋宏一大早下朝便見到了等在殿外的花椒。
“何事?”
花椒上前:“是高修容,她說她想皇上了。”
拓跋宏心尖撲騰幾下,又迅速冷靜下來。
高照容決不會對花椒說這樣的話,尤其是在昨晚林玉瑤“侍寢”過後。
通常情況下,他召誰侍寢,當天晚上宮裡的大小妃嬪、宮女太監們就知道了。
高照容此刻說想他,不出意料的話,想殺他還差不多。
他盯著花椒又重複問了一遍:“究竟何事?”
花椒本來是想看戲的,但主子不上道,只能實話實說:
“蓋氏病了,高修容想請太醫過去看看。”
這事,自然是高家院子裡的“自已人”報給花椒的。
拓跋宏鬆了口氣,同時又為沒聽到高照容昨晚的反應有些不滿。
他沒了耐性,眉頭皺起,“還有呢?”
花椒見主子皺眉,不敢再賣關子:
“高修容知道皇上召林淑媛侍寢的事情,很是失落。”
“她說,花期很短。”
“花期很短。”
拓跋宏咀嚼著這四個字,彷彿聽到了女子無奈的嘆息。
他有些開心,又有些自責。
“你去太醫院叫兩個太醫過去,不管用到什麼藥都從太醫院走,讓他們盡心醫治。”
“另外,告訴她,朕現在很忙!”
拓跋宏不敢見高照容,雖然昨晚只是做戲,但他不能告訴她實情。
他需要她的反應去麻痺馮太后,可又不敢面對她的反應。
怕看到她難過、也怕看到她冷漠,更怕自已會忍不住說出真相來。
……
高照容在聽到花椒回來說皇上沒空後,當即就想作死去罵這貨一頓。
無錯書吧但花椒又告訴她“太醫已經去了高家”。
高照容默默坐了下來,低聲道:
“去了就好。”
她其實也並非真的想見拓跋宏。
說不難過是假的,道理懂得再多,依然是情關難過。
但能怎麼辦呢?
他是皇帝啊,自已怎能去奢望一個皇帝的身心忠誠?
罷了罷了,男人這種錦上添花的消耗品,除了讓自已患得患失,就是讓自已陷入無窮無盡的內耗。
高照容允許自已難過兩天,以祭奠曾經的悸動。
早飯過後,重九化身的陳夫子來了。
高照容一反常態表現出了學習的熱情,不論四書五經還是詩詞歌賦,一學就會、一點就通。
重九覺得高修容簡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惜是個女子,又困於後宮,不然定是一代大儒,國之棟樑。
高照容見他一副快要驚掉下巴的樣子簡直不要太爽:
姐前世好歹是個博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殺出來的,只不過一心撲在農業上,其它科目刻意忽略罷了。
什麼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想學,還不是分分鐘信手拈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高照容一直跟著重九學習,或者說,她在反向的指引重九。
有時候她一句話能讓重九思索半天,有時候一句話又能讓他茅塞頓開,直呼“修容娘娘乃吾師矣。”
拓跋宏這期間正忙著勒令各地禁止近親聯姻、提倡與漢人通婚的事情。
無一例外遭到了貴族士大夫們的抵制。
大家覺得,這樣會讓高貴鮮卑血統混亂,後代全是雜種。
但拓跋宏意志堅決,並身先士卒打算迎娶漢人女子。
他在朝臣中挑選了個姓盧的翰林院官員,與他密談了一個時辰後,這位盧姓官員高高興興回家準備嫁女兒去了。
婚事是按照漢人的習俗走的,三書六禮、三媒六聘一樣不少。
從開始的納采、問名、納吉、下聘,到最後的迎親,轟轟烈烈持續了一個月。
定下親事的第二日,拓跋宏去了含光殿。
他說,“我要娶親了,用漢人的習俗,娶翰林院盧大人家的長女。”
高照容死死盯著他,盯著盯著眼淚不爭氣掉了下來。
她曾剋制自已,也曾用佛語箴言管束內心,可這該死的愛情啊,防又防不住、趕又趕不走。
拓跋宏見她的眼淚心口不由一陣抽痛,轉身就走。
高照容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他,把臉靠在他後背上:
“元侍衛,你這樣會失去我的,真的會失去我的!”
拓跋宏壓制著內心橫衝直撞的小鹿,讓聲音儘量冰冷:
“朕是皇帝!”
說完掰開她放在腰際的手指,抬腳跨出大門。
高照容叫了聲“元宏”,拓跋宏停住,卻並未轉身。
知道自已無法改變他的決定,高照容只能咬咬牙,擦了把眼淚道:
“元宏,作為最後的告別,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你要聽好了、記住了!”
“我曾經愛過你,深深的愛過你,雖然我今後不會再愛你,但我會默默地祝福你,願你幸福快樂,找到真愛,這是我對你最後的期許……”
婉轉悽迷的歌聲自身後傳來,如絲如繭纏繞,拓跋宏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抬腳大步走出了含光殿。
拐角處,重七和重九叫了聲“主子”。
拓跋宏並未停下,只低沉著嗓音道:
“給朕好好看好她!”
……
拓跋宏離開後,高照容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似想到什麼,又忽地開啟,對著院中裝鵪鶉的四椒道:
“我要療傷,任何人不許進來打擾。”
青椒、紅椒眼圈紅紅嗯了聲,花椒、辣椒也點點頭。
為情所傷的女人惹不起,她們必須順著她。
高照容再次關上房門。
她盤膝坐到床上,兩手疊加放於小腹前、眼睛微閉、深呼吸。
從一數到十、又從一數到十,如此反覆幾遍,身心全部放空。
她開始沉入冥想、一遍遍對自已催眠:
“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從來沒有愛過他,從來沒有愛過他……”
催眠術是她前世除農業外的另一研究。
還在讀研的時候,她某次成功把自已催眠成了一隻貓。
一連幾天,高磚家都按貓的習性生活,吃貓糧、四肢著地走、說話喵喵喵、睡陽臺或樹上……
這事鬧得整個農科院沸沸揚揚,最後還是她導師找來別的催眠大師,用了一星期才將她從新“變回”人類 。
自那以後,高磚家不敢再碰催眠術,換了個業餘愛好“鋼管舞”。
今日,高照容要用那久不觸碰的催眠術,來為自已療治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