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灰溜溜從夏紫嫣屋裡出來。
後知後覺的,她發現自已似乎、好像又自作多情了。
她嘆了口氣:
“本磚家,好像智商都被狗吃了。”
“不過也不一定,說不定夏紫嫣是怕隔牆有耳,隱藏得深呢。”
高照容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被送到自已身邊的御女,就沒一個是簡單的。
這日傍晚,侍寢的旨意終於來到她院中。
高照容早沒了最初進宮時的追求,現在,一心想苟活的她聽到侍寢就發怵。
皇帝老兒,睡誰誰死!
先是周婉柔、吳心,現在輪到自已了。
她四肢發軟,手腳無力,任由青椒、紅椒將自已扔到撒滿花瓣的大木桶裡折騰。
最後,又被花椒和辣椒渾身上下、連牙齒縫裡都搜了個遍,才被送上一頂小轎抬走。
這是繼吳修儀刺殺的事情過後,侍寢嬪妃新增的一項“睡前”必備檢查。
拓跋宏自然知道高照容找夏紫嫣的事情。
現在宮裡每個犄角旮旯都被埋了眼線,尤其是含光殿,可謂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想著那句“皇帝老兒太雞賊”,他嘴角狠狠抽了幾下。
這隻小老鼠,上輩子不是嚇死的、就一定是笨死的吧?
夏紫嫣可是吐谷渾的細作,不是她們高句麗的。
他坐在桌前,右手大拇指習慣性摩挲著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今日,吐谷渾使者突然來訪,說慕容紫嫣(夏紫嫣)原是吐谷渾國王送過來和親的公主。
只是陰差陽錯先進了宮。
使者還遞上紫嫣公主的嫁妝單子:兩座毗鄰北魏的城池、黃金百萬兩……
以及慕容紫嫣的妹妹慕容紫香。
拓跋宏一猜就明白,那邊肯定是知道了他最近收拾細作的事情,怕慕容紫嫣被查出,所以先來個坦白從寬,割地賠償。
外加再送女人。
說到底,吐谷渾只是個彈丸小國,若他出兵,打下的絕不僅僅只是兩座城池。
但是現在,對柔然出兵在即,他騰不出手來收拾其它國家。
拓跋接受了使者送來的“嫁妝”,慕容紫香也被封為淑媛,住進後宮常寧殿。
當然,若他此戰敗給柔然,慕容姐妹就算成了北魏妃嬪,吐谷渾照樣會反水,且趁火打劫。
國與國之間,從來就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實力,和利益。
他好看的眉頭皺起,繼續思忖開來:
南邊有可靠訊息,劉宋正在發生內亂。
那麼,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高句麗。
自已該拿高家怎麼辦呢?
是直接殺了送人頭過去威懾,還是把他們掌控在手裡做人質?
高家,夠分量成為人質嗎?
還有高照容,她真是高家的女兒?
不知道蓋氏的名字或許是假的,但她為什麼會跳吳心家鄉的舞?
吳心所謂的特殊人士是什麼?
還有,高句麗也是以農業為主國家,為什麼她的種植技術並沒有在那邊出現過?
拓跋宏滿腹疑惑。
寢宮大門被輕輕推開,和順尖細的聲音響起:
“高修容到!”
“進來。”
門外的高照容當然聽出了聲音,還以為元宏今晚在安昌殿值守。
想起他說要給自已製造機會的事情,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淡淡的失望。
她抬腳邁過門檻,看到那個坐在桌前,穿著明黃色褻衣的男人。
“元……”
剛開口,就被後面跟進來的和順打斷:
“皇上,高修容來了。”
“退下。”
拓跋宏盯著那個生生將話咽回去的“小老鼠”,風從後面吹開她披散的長髮,有些擋住了臉。
她一身白色衣裙,像個異界幽靈。
和順輕輕退出,並隨手關上大門。
“你說要勾引皇上、做寵妃,我說過會給你機會。”
他心潮起伏、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冰冷。
高照容再傻也明白了:
從到靠山村看她種地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隱藏了身份。
他說他叫元宏,是個侍衛……
高照容一動不動站在門邊,心頭火噌噌噌往上冒。
但她沒忘記自已的“細作”身份,也忘不了大牢裡的鞭子、烙鐵。
她怕死,又怕痛。
迅速將火氣壓下,冷眼看著這個自已曾幾次苦苦求帶走的男人。
與之對視。
兩人互相看著,你不動,我不動。
拓跋宏看到她眼中的驚愕、失望、畏懼、懊悔,還有一股被刻意隱藏的憤怒。
今夜風很大,安昌殿外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寢宮裡落針可聞。
兩人對看了大半夜,最後高照容實在熬不住了,打個哈欠徑直走到龍床上躺下。
側身朝裡。
拓跋宏感受到她身體散發出的拒絕,於是就盯著那背影乾坐到天亮。
從來沒有哪個妃子能在安昌殿過夜,通常,都是完事後立即被送回住所。
夜裡和順輕輕推門進來過兩次,每次在開口前,都被瞪一眼,示意滾出去。
和順後來也不管了,反正睡的又不是自已的床,規矩也不是自已定下的,愛咋咋地。
高照容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拓跋宏已經下朝。
他坐在昨晚坐的地方,似乎不曾挪動過,只那身明黃色褻衣換成了黑色滾金龍袍。
桌上擺滿各式吃食,他在等她一道用膳。
高照容看都沒看他一眼,穿上鞋子走出大門。
“含光殿怎麼走?”她問站在門口的和順。
屋內,拓跋宏的聲音平靜傳出:
“送她回去!”
……
然而到了傍晚,高照容又被洗洗刷刷抬了過來。
這次,她也不跟他耗了,直接輕車熟路上了龍床。
拓跋宏也不再客氣,和衣躺在她旁邊。
女人睡得過於靠前,他半邊身子搭在床外,於是就往內擠了擠。
然後,被一腳踹下了床。
堂堂帝王,何時受過這般屈辱?
拓跋宏憤而起身,盯著那個裝死、卻因害怕微微顫抖的的女人。
半晌後,氣沖沖轉身走出寢宮:
“和順,擺架含光殿。”
高照容踹他那一腳,純屬一時衝動戰勝理智。
她又怕又悔:
怎麼就沒控制住脾氣呢?
這可是掌握著自已生死的閻王爺啊!
他要睡就讓他睡、要上就讓他上,反正咬咬牙就過去了嘛。
生死麵前無大事,自已幹嘛非要跟小命過不去呢?
她等著他的怒火,卻等到了他的離開。
擺架含光殿,這個渣男,肯定是去睡夏紫嫣了。
無錯書吧高照容是又怕、又氣、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將被子一拉,死死矇住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