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高家人就在高照容的指導下,將土豆切成幾塊,並用柴火灰裹了一遍。
高家的土地周圍站滿了人。
倒不是來學習取經的,沒人相信高照容能種出名堂。
大家是來看美人種地的。
以往他家將女兒捂得緊,別說種地,就連大門都很少出。
倒是最近一段時間,常有人看到高照容帶著帷帽在田間地頭轉悠。
比起技術、以及將來的收成,人們似乎更想看美人撅屁股挖地的樣子。
只是讓眾人失望了。
因為蓋氏不僅給女兒戴了帷帽,還不讓她動手。
高照容,全程站在地裡當指揮官。
她讓兩個哥哥將事先翻鬆的地掏出一條條溝壑,溝間拉開約25公分的距離。
她要在間距裡種玉米和黃豆,最大限度將每一寸土地利用起來。
溝壑裡撒上草木和少許土燒成的灰,蓋氏負責將土豆塊擺放進去。
今年來不及漚糞,也沒做出化肥,高照容讓高揚就這樣蓋上約35公分厚的土。
有村民笑話他們:
“高揚,你閨女慣會折騰哩。”
“咱哪家不是挖個小坑丟進去,刨點土遮住就行。就你家,地翻了又翻,還蓋這麼厚,真是吃飽了撐的。”
高揚還沒開口,高顯就來段“鋤頭舞”,口中大喊著:
“關你屁事,再嗶嗶,大鋤頭伺候!”
礙於高家的武力值,村民們只得選擇竊竊私語。
拓跋宏和馮太后到時已經是中午。
兩人身邊只跟著粗布麻衣的慎言,侍衛們早已混在村民中,假裝是別村過來瞧熱鬧的。
馮太后示意拓跋宏先去,她自已則由慎言扶著,找了個村民開始打探起來。
雖然高家的事情張先已調查過,拓跋宏亦已事無鉅細稟報了她。
但作為北魏政權的實際話事人,馮太后有一套自已的行事準則。
凡事求實,不偏聽偏信。
拓跋宏擠進人群,看著那一條條整齊的長壟,心中詫異:
如此大費周章的耕種,果真是……有點門道啊!
他蹲下用手刨開小半截,發現裡面埋著被切破的土豆和暗紅色土灰。
高照容以為他是來搗亂的,情急之下,抓起一把土就扔了過去:
“快住手!”
拓跋宏正埋頭研究土豆的擺放規則,一個不注意,被撒得滿頭滿臉都是。
侍衛們見了要衝過來,被他動動手指頭制止。
高照容跑過去,單手叉腰,大聲呵斥:
“腦子進水了嗎,趕緊的,給我蓋上!”
拓跋宏不曾體驗過這種被人居高臨下的指責,就算馮太后,發怒時也只會用眼神冷冷盯著他。
考慮到現在的身份,他緩緩站起,拍拍身上的塵土,不發一言。
高照容這才發現,眼前之人,年紀不大、個子不小。
一米八幾的樣,野性與斯文混雜,外加滿臉冷漠。
這是她來北魏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不像農人,卻又一身農人裝扮。
她心下猜測:
這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對自已慕名而來……
但不管他是誰,來幹嘛的,都不能毀壞她的勞動成果。
她轉身大喊:
“哥,有人搞事情了。”
高琨高顯二話不說丟掉鋤頭就往這邊跑:
“誰,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我家地頭搞事情?”
高照容雙手交叉抱於胸前:
“識相的就趕緊蓋上,不然,我大哥二哥揍得你爹孃都認不出來。”
提到爹孃,拓跋宏細長的眼睛眯起,暗芒一閃而過。
高琨、高顯已經到來。
看到地上被刨出的土豆,性急的高顯就要動手:
“丫丫的混蛋,找死!”
高琨忙一把拽住他,低聲道:
“此人看樣子練過,大意不得。”
“況且這麼多人看著,若是輸了,今後在村裡的威懾力會有所下降。”
“這樣,我主攻前,你攻後。”
“老妹過來!”
高琨拉過高照容,“一會打起來,你負責找準時機偷襲。”
高琨聲音不大,卻也盡數落入拓跋宏耳中。
這讓他更加確認了內心想法:
一個農家子,竟然懂得戰略戰術,果然不簡單!
高家兄妹商量定後,也不管拓跋宏作何反應,呈三角將他包圍起來。
圍觀的侍衛們早已擠到前排,假裝好奇,實則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高琨、高顯步步逼近,高照容卻在後退。
她怕打到自已。
雖然肉身會些拳腳功夫,但奈何靈魂是個“知識分子”。
一觸即發之際,蒼老的婦人聲響起:
“住手!”
馮太后在慎言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她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殺伐凌冽的氣勢被掩蓋起來。
高照容看到的就只是一個穿著灰色粗布衣服、走路都要人扶的老婆婆。
“姑娘,我們不是壞人。”
“我們是來學習種地的,若我這孫兒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高照容一聽是來向自已學習的,瞬間笑逐顏開。
高磚家向來好為人師,並且也想趕緊把耕種技術傳揚出去。
她擔心眾人若是食不果腹,高家只怕未必能守得住豐收。
再者,關乎百姓溫飽問題,她自詡還是有點良心的“磚家”。
這時土地另一頭的高揚和蓋氏直起身子看向這邊。
蓋氏大嗓門問,“容兒,怎麼了?”
高照容轉身回答,“沒事娘,是來學習種地的。”
她又對高琨和高顯道:“大哥二哥你們自去忙活,這裡有我就行了。”
高琨和高顯有些不放心。
高顯道,“老妹啊,我們走了,萬一這小子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的拓跋宏習慣性將眉頭皺起。
他確實不安好心,因為他在想將這一家子抓起來大刑伺候的可能性。
高照容笑了下:
“大庭廣眾的,不安好心還能把我給吃了?”
她說著推了下高琨和高顯,“去吧,今天爭取把土豆種完,明日好種玉米和黃豆。”
高琨道:“那你有事就叫一聲,我們立馬過來。”
無錯書吧“知道知道,快去幹活,不然爹孃累狠了,又要打你倆出氣。”
高家兄弟無語。
這種事情都要說出來,他們不要面子的嗎?
此時恰巧有風拂來,吹開帷幕。
高照容燦若桃花的容顏露出,但很快又被帷幕垂下遮住。
一時間,圍觀者讚歎聲此起彼伏。
慎言看直了眼。
拓跋宏面色平淡。
美人如花,但他並非愛花之人。
在他眼中,不論牡丹、芍藥還是向日葵,並無差別。
他現在想的是,這女子故意露出臉來,是想色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