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斷鐵鏈後,大和尚並沒有暴起,反而畫風一轉,盤腿而坐,雙掌合十,神情肅穆。
嗡嗡的佛音開始在山洞中迴盪,低沉而莊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這位神秘的大和尚究竟在做什麼。
不久,大和尚唸完經,站起身,衝著三人的方向微微鞠躬道:“貧僧口不擇言,若有冒犯之處,還望上官施主節哀。”
上官凜神色如常,她微微頷首,淡淡道:“無妨。”
說罷又問道:“大師可是認識家師白雲道長?”
大和尚神色淡漠,卻語不驚人死不休:“貧僧乃是白雲道長的師兄。”
葉寒大驚,一個和尚,一個道士,怎麼會是同門師兄弟?
但眼見大和尚並沒解釋之意,也只好作罷,他上前一步道:“大師為何被囚於此?”
大和尚誦唸佛號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即是上官施主在此,想必諸位對十年前的鬼佛陀戰爭有所耳聞吧?”
三人點頭,旋即又想到大和尚看不到,當即齊聲道:“知曉一二。”
大和尚微微頷首,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開始講述起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貧僧法號玄慈,本是江城市守護者。鬼佛陀現世,詭異橫行,生靈塗炭。貧僧集結特異者抗衡之。”
“歷經一番苦戰,特異者十不存一,鬼佛陀終落入貧僧、師弟、四大世家之手。經由商榷,由貧僧牽頭,師弟開口,向鬼佛陀許下大宏願。”
言至此處,玄慈和尚垂首,仿若瞬間蒼老了十歲。
“讓這世間再無詭異。此乃吾等之大宏願。”
“三位施主皆為特異者,想必一路行來,也已察覺一事。詭異,往往源自人類。”
三人相視一眼,玄慈大師之言,印證了他們這一路的諸多所見所聞。每個詭異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或多個悲慘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幾乎都源於人類的怨念和惡念。
玄慈大師深深嘆息,繼續說道:“這鬼佛陀亦作如是觀。讓這世間再無詭異的方法便是....”
玄慈大師稍作停頓,字字鏗鏘道:“再無人類。”
葉寒頓覺一股寒氣直衝腦門,這番結論初聽似乎有理,細思卻只是詭辯。
譬如有人許願:希望家中再無灰塵,如此便無需打掃。結果鬼佛陀將其家炸燬,言道:如此便無需打掃了吧?
人類盡滅,是否有詭異又有何重要?
玄慈大師緩緩起身,遙遙看向遠方,彷彿透過無盡的時空,又看到了那番末日景象。
他的聲音如同從九幽之下傳來,低沉而充滿滄桑:“那日,鬼佛陀宛如一顆巨大的黑星,高懸於夜空之中,只一擊,整個江西就化為廢墟。”
“緊接著,如潮水般洶湧的黑色符文席捲大地,任何膽敢與之接觸的生物,都在瞬間被吞噬,化為它的養分。那是一場無法形容的災難,倘若任由那黑色符文繼續肆虐,恐怕整個人類世界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危難之際,四大世家挺身而出,聯合所有特異者,施展出驚天動地的天地封禁之術,將那黑色符文全部封印於貧僧體內。隨後,貧僧沉入白雲觀的古井之中,以防這封印有失。”
“然而,這一舉動的代價是慘痛的,整個江城的特異者幾乎全軍覆沒,僅有師弟一人,獨自堅守此處,守護著這封印。”
如此驚世駭俗的秘辛,令葉寒不禁瞠目結舌,他恭恭敬敬地向玄慈大師行了一個佛禮,慨嘆道:“大師之義舉,高如須彌,令人敬仰!”
上官凜卻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冷聲問道:“大師,您口口聲聲說是心甘情願被四大世家封印的,而師傅又是看守封印之人。”
“那您為何又說我們三人是師傅派來救您的,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況且這裡並非白雲觀的古井,這古井裡和古宅裡的兩個詭異又該如何解釋。”
玄慈大師聽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點了點頭,讚賞道:“不愧是上官家的人,才思還是如此敏銳。”
“自我封印之後,師弟接管了守護者的席位。我們約定,若是找到了解決黑色符文的方法,便差人前來解救。所以,當我感應到你們身上特異者的氣息時,便誤以為你們是師弟派來的人。”
“至於這兩個女鬼,鬼佛陀會吸引詭異。而我因為身懷鬼佛陀之力,自然也會引來一些詭異的覬覦。這兩個女鬼,便是被我的氣息所吸引,才來到了這裡。”
“至於白雲觀,據貧僧所知,這確實是白雲觀古井。據傳,漢代白雲天尊曾將一隻大詭異封絕於此,古井內至今還殘留著封印術法的痕跡。因此,我選擇了此處作為自我封印之地,也是希望藉助那殘留的封印之力,更好地鎮壓我體內的黑色符文。”
上官凜低頭沉思,總覺得這大和尚的話語處處是破綻,可是仔細一想又都對的上,辯駁不得。
葉寒則是一邊聽著,一邊心裡湧上了一股不安。他感覺自已彷彿掉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局,每一步都被白雲道長牽著鼻子走。
難道白雲道長的目的就是為了用玄機之心解救玄慈大和尚身上的黑色符文嗎?
不對。
他明明可以直說,卻為何反而用這種方式將自已逼來呢?若是明說,凜肯定不會拒絕,凜不會拒絕,自已肯定也不會......
葉寒越想越頭大,一時只覺得白雲道長就像個神經病...煩躁的抓起了頭髮。
上官凜也是想到這種可能,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半晌,她才緩緩道:“師傅他.....有些不對勁。”
玄慈大師有些疑惑道:“師弟向來很怪,可是又做什麼傻事了。”
上官凜連連搖頭,沉聲道:“自鬼佛陀再度現世以來……”
“什麼!”玄慈如遭雷擊,滿臉驚懼,失聲大叫:“鬼佛陀又現世了?絕無可能!這絕不可能!”
剎那間,他臉色劇變,彷彿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猶如一頭被囚禁的困獸,雙手死死抓住鐵籠的欄杆,瘋狂搖晃,發出哐哐的巨響。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尖利,嘶聲大吼道:“快放我出去!”
“要來不及了!”
黑色符文如潮水般洶湧,急速蠕動,瞬間爬滿了玄慈全身,彷彿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將這世間毀滅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