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伸懶腰，渾身的骨頭咯吱脆響，身上蓋著的被子也順勢掉下。

看到這被子離乆也知道阿綾她們來過了。

“讓她們操心了啊。”

將被子放回床上，收起桌子上的鑰匙。

將手機拿去充上電，離乆去洗了個澡。

出來後將飯煮上，拿起手機瀏覽起沒回復的資訊。

可一個幾乎沒有社交圈子的人能有什麼訊息呢？

劃掉在約遊戲的音樂人群，離乆繼續在通知欄裡翻著訊息。

千度：一百個電腦小毛病維修。

圍脖：哥哥粉：我家哥哥怎麼你了！

小破站：您的作品已加入本週精選影片。

看到小破站的訊息離乆點了進去。

立馬彈出了一個小視窗。

“恭喜您的作品《一半一半》進入本週精選影片，由於是第一次達成該成就恭喜獲得徽章一枚。”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進入了精選？啊？”

點開影片，看著上面10多萬的播放離乆也是嚇了一跳。

“這速度也太誇張了點吧。”

影片開始播放，熟悉的旋律從音響裡開始流淌，彈幕上密密麻麻的“又見面了”，“再來億遍”，“傳送點”等彈幕。

陳四是魔高的一名高三學生，走在街上，也只是個不入眼的學生。

手裡拿著家裡給的伙食費走進學校附近的黑網咖，熟練的開了臺機子。

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學習的料子，高中畢業後也就是找個公司打螺絲的人了。

上課睡睡覺打打遊戲已經是他的大三規劃了。

他是個單親家庭。

母親在生下他以後將他拋給老頭便跑路了。

老頭就是他的父親，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拿到工資就搬出去住，每個月給老頭打點錢。

他是這麼想的。

他無聊的刷著手機，小破站，年輕人都愛用。

“這小人畫得怪醜萌的。”

不斷滑動的畫面停留在離乆所畫的小人上。

兩個小人跟隨著伴奏，走進了簡陋線條所畫的小房子裡，變成了影片的標題。

《一半一半》

“時間的微風吹過 緩緩拂過了耳畔，”

“你的容顏一直悄悄改變，”

“離去太久才發覺，”

“回憶裡面多少片段，”

“還能一一浮現在腦海，”

“想要再重來 回到年少的姿態，”

“你的白髮也不再。”

看著彈幕中對自己親人的描述，陳四也是回憶了一下自己老頭的樣貌。

充滿皺紋的眼角。

半灰的髮色與洗手檯上掉落的頭髮。

曾經年輕有點小帥的臉已經佈滿了歲月的斑駁。

“想當年，你爹我可是十里八鄉最靚的崽。”

每當在家吃飯兩個老爺們吹牛皮時，他家的老頭總是這樣大聲又自豪的和自己說。

“吹吧你，真那麼靚會被老婆拋了跑路。“

陳四也每次都拿這件事懟他，換來的則是老頭的一頓臭罵。

回想起曾經某處翻找衣櫃時翻出來的一張照片，照片泛黃，上面的人和他家老頭卻有著三分相似。

“所以臭老頭把我身份證藏哪去了。”

影片裡小人將胸口的心拿出來折成兩半，化作了兩顆小一圈的心，其中一顆給予了自己的孩子。

“你的生命給了我一半，”

“你的愛也給了我一半，”

“夏天不懂冬日的嚴寒，”

“未曾想過人生的辛酸，”

“往昔有過多少的遺憾，”

“最後全都微笑著釋然，”

“是否愛就是要被他人欺詐未來。”

看著螢幕裡的畫面，陳四的注意力也從畫面變成了手裡的手機。

這是他上高中時，老頭用一個月工資給他買的。

“拿著拿著，年輕人沒臺手機怕是都說不上話。”

開學前幾天老頭將這臺手機丟到自己面前。

在這之前自己還玩著他的翻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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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過去，老頭他現在用的好像還是記憶中那一臺翻蓋吧。

今天自己還嫌棄這臺手機配置不行了，卡的卡死，撈的撈死。

從口袋裡摸出煙，陳四又愣住了，自己家老頭，好像很久沒見過他抽菸了。

在兒時的記憶裡，這老頭一天不抽幾根就渾身難受，尤其是下雨天，抽的比平時還多。

不記得哪次回家開始，家裡的煙味淡去了，而這煙，自己也未在家裡抽過。

陳四點起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氣從口中溢位。

抖了抖手指，菸灰從菸頭上抖落，些許隨著空調的風飛到衣服的袖子上。

看著身上的衣服，陳四眼裡出現了一件深藍色的短袖。

那是老頭身上最常出現的顏色，貫穿著他從小到大的記憶。

衣服上的花紋，他印象中只變過兩次。

一次是小學被自己拽爛的那件。

小時候吵著要吃小吃，拽著老頭的衣服不走，在大街上，把老頭的衣服拽了一布條出來，老頭直接把陳四扛回了家。

第二次是初中老頭從工廠回來的路上，腳踏車出了故障，給老頭摔了個大的。

但也就肩膀那塊磨破了個皮，衣服則又成了破布，現在還在家裡的桌上當著抹布。

“這歌，煩死了。”

陳四下了機，揹著書包離開了網咖，從樓梯上走下來，他又不知道該走哪去了。

他最後決定回到家裡。

“無論我選擇何種未來，”

“無論你心中如何不安，”

“最後還是放棄了憤慨，”

“相信我已能獨自承擔，”

“就算脾氣總是特別壞，”

“就算整天抱怨著不滿，”

“卻也怎麼都無法放棄這孤獨港灣。”

陳四心情複雜的回到家。

看著這與老頭一起住了18年的地方。

看著牆上那自己無知而畫下的畫。

撫摸著廚房砧板上的一道道剁痕。

左邊沒有視窗陰暗的房間是老頭的。

右邊被陽光所直射的房間是陳四的。

站在過道上，陳四咬著自己的嘴角。

身後的家門開啟，老頭提著袋菜回來了。

“嗯？你小子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老頭也是被自家小子嚇了一跳。

“今天坐朋友車回來的，所以比你快點。”

陳四瞞下了自己最後一節課逃課出來的事情。

“那你玩會手機去，今晚吃頓好的，你小子最喜歡的叉燒。”

老頭提著袋子進了廚房。

陳四看著老頭半白的頭髮與側臉。

感受著他身上已經消失的煙味。

注視著那洗白的深藍色短袖。

他放下書包，將兜裡的手機丟到桌上，走進廚房。

“老……爸，今晚我也來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