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包飯來咯皮卡”
我出房門之時特意大喊了一聲，隨後緩緩開啟了門
這二十幾秒的時間應足夠她收拾自已的哭顏
我的想法是對的
映入眼簾的是王念雪看著蛋包飯興奮的神情，她掩飾的很好，臉頰的淚水已經全部擦乾，神態也不像剛哭過的一樣
但眼角邊的紅印卻還是表示著她剛才大哭一場
我假裝沒有注意到已經溼了一半的玩偶，將手中的蛋包飯還有刀叉一起放在了桌上
隨即掏出一本書拉開椅子坐在上面
刷啦、刷啦、刷啦
間斷的翻頁聲從手中傳出，我的眼神沒有放在書上反而靜靜的看著王念雪
只看這位少女顫顫巍巍的拿起刀叉，但又停在蛋包飯之上不知如何下手
這一碗普通蛋包飯好像對於她來說是稀世珍物
她的眼神微微看向我但又馬上收回，不知在衡量什麼？
但我明白
她是
自卑
所有自殺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自卑與懦弱，這不是他們想要的，但卻是他們不得不有的
因為他們所身在的環境，會把這兩個點強行塞給他們
就算他們會隱藏又如何？這一點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
所以我才會選擇了這個樣子，越是對她毫不在意她才會越放心越會展露自已真實的樣子
這個世界的有些人會為這種人而奮之努力
帶他們一起玩耍，帶他們交識朋友，帶他們做任何他們喜歡的事情
我認同這種想法，陪伴是化解自卑與懦弱的最好方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一天想必他們就能成功了
但是那些人卻忽略了一點
對於自殺者而言，他們是光，而自已是暗
光可以照耀暗，也可以溫暖喑的內心，讓他也成為光
但是有時候
光對於暗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想要逃離
保護著他們，關愛著他們，將他們帶入自已的群體，與他們一起玩耍，這是光的做法
但是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已經灼傷自已了
他們無法適應光的生活，對於他們或許那個陰暗的角落才是最適合的
我現在做的就是要創造這個陰暗的角落
在發現我並沒有在意她後，王念雪嚥了口口水總算開始了手中的動作
銀白色的餐刀切開蛋包，金黃色的蛋液從中流出包裹住了整個米飯
與此同時，蛋液的香氣伴隨霧氣飄出，開始瀰漫在整個茶館
我擁有自信，特別是對於我的手藝
蛋包飯的一角被勺子挖去
她將銀白的勺子送入了口中，開始進行咀嚼
隨後緩緩放下了勺子
少女原本抑制的眼淚再一次噴湧，兩道淚痕再一次出現
嘀嗒、嘀嗒、嘀嗒……
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盤子之上，我依然平靜的翻著書保持著毫不在意的樣子
我不知道正常人應該怎麼做
或許是馬上上前安慰她吧，又或許是溫柔的拿手巾抹乾她的眼淚
但我明白一件事情
她需要發洩與釋放，她要把自已一直承受的東西全部發洩出來
哭，是最好的手段
沒人知道這位少女在來之前經歷了什麼，沒人知道她此刻的哭泣是為了什麼
不過我的本職工作就是為了瞭解她的故事
蛋包飯再一次被挖去一角
銀白色的勺子送入口中
在簡單咀嚼過後，少女重重的將口中飯粒嚥下，再一次抬起手中的勺子挖去一角
一勺、兩勺、三勺………
蛋包飯的分量瘋一般減少，少女進食的速度也變得更加迅速
金屬的碰撞聲伴隨著滴落聲響起
少女哭著把一整盤蛋包飯吃完了，她拿起空蕩蕩的盤子舉向我
“請再來一份”
少女笑了，那是無比燦爛的笑容，那是無比純粹的笑容
淚水與笑容一同浮現在少女的臉上，這副模樣並沒有奇怪的違和感，反而意外的完美融洽
真是見到了一副不錯的光景呀
我合上書微笑著起身拿過少女手中的盤子
“知道啦皮卡”
一盤、兩盤、三盤……
少女臉頰邊的淚水早已止住，但她依舊不厭其煩的吃下蛋包飯
最終在吃完第四盤時，少女癱在椅子上打出了一個大大的飽嗝
“呃啊啊啊”
忽然少女的身體一僵，一臉不好意思的朝我說道
“那個……我好像沒帶錢，十分抱歉”
“真是個笨蛋啊皮卡，這裡可是天堂啊皮卡，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就多和我說說話吧皮卡”
“嘿嘿”
伴隨著少女的傻笑，我將桌子上的盤子再一次收走
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一道意料之中的聲音出現在館內
“那個…請問…這裡真的是天堂嗎？”
終究還是意識到了嗎
不過也對，我掩飾的並不完美，在這之上，想要思考出來很簡單，更何況她已經十四十五歲
畢竟無論我再怎麼演，我終究無法獲得她心目中天堂的樣貌也終究會比她心目中的天堂多一絲偏差
“這裡是冥界茶館皮卡，是我開的店皮卡”
“誒？我還以為這裡是地獄？”
“地獄可不會好到給你吃蛋包飯皮卡”
“嘿嘿嘿，也是”
我從前臺隨便掏出了一個粉紅色的玻璃杯
在裝滿水後我便把它遞到了少女面前
“嘿嘿，謝謝，我現在是死了嗎？”
“以這邊人的話語來講皮卡，你現在正處於陰陽兩極交匯之處皮卡，再換一句話說皮卡你將死也將活皮卡”
“誒？什麼意思啊”
“那就用正常點的話來說吧皮卡，你的身體現在應該在病房裡搶救皮卡”
“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運氣了皮卡”
“哦～”
少女拉長調了一聲後，環視了一下館內隨即將一隻手放在牆壁上，撫摸著上面的粉色毛絨
“那…………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嘿嘿嘿，毛茸茸～”
雖然少女最後幾個字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我靈敏的聽覺捕捉
看著面前浮現痴樣的少女，我的內心中不禁浮現出一個人
她……和韓小雪有點像
距離那時候已經過了15年了吧？
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了？
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誰知道呢皮卡，我這家店在機緣巧合下活人死人都會來皮卡，當然也不排除活死人皮卡”
我之所以隱藏，是因為我認為現在還不是說出真正目的的時候
面前的少女還沒真正向我開啟心扉
但是，快了
“是嗎？那你為什麼要套著皮卡丘的皮套？還要說皮卡丘的皮卡？”
“那原因主要還是因為你皮卡”
“誒？為，為什麼會是我？”
“我這家店可以根據進入的人來改變自身的環境以及我身上的服裝皮卡”
“那，那也就是說”
“沒錯，茶館的內部已經變成了你最喜歡的樣子皮卡”
“嗯，原，原來是我嗎，對不起讓你受到了麻煩，那這個怎麼樣才能解除？”
看著少女顫顫巍巍的樣子，皮套內部的我搖搖頭
她怯懦的樣子不是裝的，但她剛才歡樂活潑的樣子也不是裝的
我撤回剛才的想法，距離開啟她的心扉，還差很多步
“沒事皮卡，沒什麼大不了的皮卡”
“如果感覺抱歉的話就多跟我說說話吧皮卡，我這裡一年也沒有來幾個人皮卡”
“那，那個可是，你這樣戴著皮套的話，很難受吧？而且這個說話方式也會給你帶來很多困擾吧”
“這個的話皮卡只要我刻意就可以壓下去皮卡，你多跟我說說話吧皮卡”
無錯書吧“啊，呃，那個好的”
我輕輕拉開少女對面的凳子緩緩坐下
剛才我做的
不妥
我在最後一句竟然有點動怒了
我的眼神看向少女
只見她沒有把手放在桌子上，反而放在後背一副拘謹的樣子，與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完全不同
這副樣子雖然與我最後一聲有關聯，但更大原因卻是因為她自身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少女認為這裡是她所想的天堂，也就是幻境，所以她可以放飛自我展現真正的自已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呢？如果我是真的人呢？
那麼她的表現就會如同剛才那樣
怯懦，自卑，膽小
這些事物如同深入了她的骨髓
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啊，但就算如此她卻沒有捨棄一件早已被很多人拋棄的東西
善良
僅僅這一點就夠了，她足夠被我救贖，足夠在這裡度過自已最快樂的時間
“這個衣服，是長青中學的嗎？”
在幾十秒的沉寂後，我率先開啟了話題
“嗯？嗯，是的”
“那你和我一樣，是長青中學的學生呀”
“誒？那也就是說，你，你只有十四十五歲？”
“嗯，硬要說的話確實如此”
“那，那這家店？”
“已經開了有幾千年了吧”
“那，請問你是第幾代？”
“初代，這家店的館主從始至終只有我一位”
“可，可是，你”
“我姓夜，名水，你叫我夜老闆就好，我不喜歡聽到你這個稱呼”
“哦，嗯”
少女在簡單的回應後，忽然後知後覺的愣了一下
“我，我姓王名念雪，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夜老闆叫我全名就好”
“是嗎，那回答你剛才的問題，這家店的館主一直沒有換過人”
“但是館主的模樣卻換過”
“啊？！也就是說”
王念雪在聽到我的描述後，馬上從凳子上彈起，窩縮在牆角
“夜，夜老闆，您難道是那種動漫裡剝奪別人身體的壞人！？”
“你還是說你吧，你說您我還怪不適應的”
“不過……噗，剝奪別人身體的壞人嗎？我可沒有這種能力”
“我會的也就是在死亡的下一世帶有前世的記憶而已”
“誒？那也就是說您應該已經有上千歲了？”
“綜合起來的話一兩千應該有了”
“那，那您肯定很厲害吧？”
“我擁有的也就只有幾千年的記憶，其他方面就只是一個普通人，順便再提一嘴，說你就好”
在交談中，王念雪的身形已經不知不覺地回到了椅子上，開始繼續與我進行你一嘴我一句的交流
“那有2000多歲的記憶，你成績肯定很好吧？”
“怎麼會，也就歷史好一點而已，其他的基本都忘光了”
“那你歷史肯定是第一吧！”
“也就只是中間而已”
“誒？為什麼？”
“很簡單的吧，我的答案與標準答案不符，但我的答案卻又恰恰是歷史的真正答案”
“那秦始皇晚年真的是殘暴的嗎？燒書又怎麼回事？”
“他呀，晚年確實比年輕時手段狠了點，但也還是一位明君，只不過過度追求長生了”
“至於燒書，那個年代的儒家基本都只是靠嘴不動身的傢伙”
“當年秦始皇修建長城這群傢伙大片大片的都罵他，說他浪費皇朝資源”
“但可笑的是，這群傢伙沒有一個跑去看看長城對邊界的城塞有多麼好的保護，也沒有去看長城對鎮守邊疆抵禦匈奴的將士們是多好的幫助”
“到最後，抹黑秦始皇的書本是越來越多，所以他只得燒書”
“誒？原來是這樣呀，那如果秦始皇成功尋到長生的話，我們現在的是不是還在秦朝？”
“這個的話，我就一句話概括”
“始皇在，秦永存”
這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對於人族這第一位皇帝，我是抱有很多尊重和敬畏的
他當時提出的法律放到現在也足以和現在的法律媲美甚至有一些比現在法律完善的還好
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只要秦始皇可以尋找長生，那麼我們現在生活的地方名字就叫秦朝了
至於變心，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區區幾千年，怎可磨滅千古第一帝的意志
“那世界上真的有長生嗎？”
面對王念雪的問題，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已
“我姑且就是個例子，能夠繼承前世的記憶也算是長生了”
“那，那紂王和妲已又是怎麼回事？紂王是真的被妲已魅惑了嗎？”
看著面前少女期待的眼神，我遺憾的搖搖頭
“這個我就已經不記得了，記憶太多有時候也是需要排除的”
聽到我的回答，王念雪的神情有些低落，但馬上要調整過來興奮的問道
“那世界上有鬼嗎？”
“你現在不就是嗎？”
“誒？哦，對哦”
“那百慕大三角里面是不是有鬼？”
“那個地方也就是磁場混亂而已，我們要相信科學”
“鬼這一類東西雖然有，但一個人一輩子能見到一次就已經算很幸運了”
“嗯，總感覺一個幾千歲的人這樣說好沒說服力呀”
“那世界上有神話人物嗎？”
“姑且有，但也就只是土地公公而已，土地公公說白了也就是一絲魂魄以及鬼魂”
“那你知不知道西遊記呀？”
“我當時追連載的”
“誒？那世界上有沒有孫悟空？”
“沒有，頂多也就只是有土地公公而已”
“那西方是不是真的有神？”
“我就沒去過那地方”
“沒錢嗎？”
“是不屑，他們那裡第一開始也就只是彈丸之地，鳥不拉屎的地方，然後後面慢慢發展起來才形成了神話”
“或許他們神話中的人物真的存在，但放到現實來也就是幾隻小鬼魂而已”
“誒？那佛祖呢？”
“跟西方的差不多，不過世人的經常供奉與參拜倒是可以造出幾隻善鬼”
“誒～這樣呀”
看著面前已經有些笑顏的少女，我心裡明白
時候到了
“你的名字叫王念雪，對吧？”
“誒？是啊？”
“那你來到這裡之前，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