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白染在早上五點的時候就離開了金錢貓。
和帕米米約定的事情,那些帝國人在中午11點左右才會到達佩裡佩提亞,來拜訪長期素食貓,所以自已還有點時間繼續去調查牧場的事情。
如果說原先白染還有些猶豫,尚且沒有確定下自已的下一程目的地,只是把牧場作為一個備選方案......那在得知達貢之神力的事情後,白染就決定這個牧場必須先去了。
畢竟按照銳恩的描述,邪祟信眾中也有那種頂點存在,達貢之神力只會出現在這些人手中,而牧場應該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和這群傢伙存在聯絡的線索了。
但出來後白染也發現,自已根本沒什麼頭緒,不知從何下手去找牧場的相關線索。
反正銳恩他們這些黑之裁判也在找,他們的人脈和情報網肯定比自已強,不如等他們告訴自已?不不不,那白染就不能光明正大把牧場所有邪祟信眾和可能附贈的惡魔全煉化成煞元了。
還是要想點辦法呀......
“所以,你有什麼頭緒嗎?小聖。”
【沒有。】
“你不是聖劍嗎,應該見多識廣才對。”
【小聖真的沒有聽說過欸......小聖在深淵待了一百年,出來後也是落後時代資訊閉塞的老傢伙了,這麼新潮的東西怎麼可能知道嘛。】
看來牧場在百年前並不存在,也可能它的神秘遠比白染想的要高,以至於牧場在維持如此之久後才在今天洩露了些許資訊,暴露了自身存在。
那麼......艾絲緹會知道牧場嗎?她是否也在調查牧場的線索,還是壓根不知曉這回事?
也不知道那些直面過霍德雷德的幾個人都跑哪裡去了。
這般想著,白染的餘光卻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深藍色。那是一個似乎在哪見過的人影,她的身體幾乎是本能地閃向路旁的陰暗角落,背貼著冰冷的石牆,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
那是一個深藍髮色的半龍少女,慵懶地側臥在街邊的長椅上。清晨微弱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她身上,映得鱗片閃爍著微光。
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別是來找自已的吧?
少女曾經以龍人信徒的姿態在自已面前出現過一次,而當時白染砍下了她的腦袋。
法米納......這傢伙又想幹嘛?
白染感知了一下淵星王冠,時間的錨點已經重新整理,這意味著就算出了意外,也不必重複經歷昨天的時間。
白染深吸一口氣,從陰影中走出。面對這個傢伙躲的再深也能被輕易找到,不如坦然面對。反正在時間的維度上,她始終佔據優勢。
祂很強,但還超越不了時間。
法米納的形象哪怕化成人形也依然令人印象深刻。深邃如海的龍瞳中帶著狡黠,深藍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甚至懶得隱藏那對覆蓋著細密鱗片的龍角和不安分的尾巴。
白染的目光落在這些龍族特徵上,而法米納顯然注意到了這打量的視線,卻故意裝作毫不在意。
直到白染走近,祂才慢悠悠地開口:“啊呀呀,在這種地方看到龍人,很驚訝嗎?”
法米納慵懶地晃動著尾巴,“這片大陸上到處都是那些低等龍族的後裔呢,不過,赫赫......”她輕笑一聲,“他們可比不上吾這般高貴。”
她的尾巴輕巧地卷著一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你的眼神有點嚇人哦,這可冤枉吾了,吾這次來可不是專門為了找你的。”她赫赫笑著,“吾說過的,現在還沒空給你編排新的劇目呢。”
“說到底,吾不過是來這裡避個風頭罷了,”法米納的語氣突然帶上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有個討厭的老巫婆,昨晚居然敢來掀吾的巢穴......赫,不過吾可是最優雅的古龍,才不會和那種只會用蠻力的醜東西計較。”
是打不過吧。
白染在心中暗笑,能去掀古龍巢穴的,大概也就只有其他四位古龍了。
原來古龍也要經歷家庭糾紛?
她正琢磨著這個所謂的老巫婆會是哪一位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法米納瞬移到了白染面前,近得幾乎要碰上鼻尖。“赫赫赫,你好像完全不怕吾嘛......”她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彷彿雌小鬼一般欠打的戲謔表情,聲音中帶著幾分愉悅:“不愧是吾看中的演員呢,這樣的膽量才配得上吾的劇本。那些膽小的凡人,連調戲的價值都沒有呢。”
凡人捉弄起來實在太過無趣,所以法米納更傾向於給那些凡人編排悲苦至極的命運,像個殘酷的劇作家,看著他們淪陷於苦難,又或是在一次次磨難中變得愈發堅韌。
又或者讓凡人突然得到無比的運勢和財富,看著他們在享樂中步入腐朽的醜態,又或者成為濟世救人的慈善家。
但玩了那麼多年,無論結果走向哪種方向,她也是看膩了。那雙古老的龍瞳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倦怠。
在幾乎下一個呼吸間,白染面前的龍女大臉就消失不見。
法米納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姿態,百無聊賴地躺在長椅上,一條龍尾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椅背。街上偶爾經過的路人對這裡的景象視若無睹,彷彿這裡只有一張普通的空椅子。
他們似乎無法注意到法米納的存在。
也是因此......一個穿著皮甲的年輕冒險者朝這邊走來。他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東張西望著,看樣子是在尋找集結點,準備和隊友們會合。當他看到這張“空著”的長椅時,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長途的冒險需要準備不少的補給物資和備用裝備,沉重的行囊壓得他肩膀都有些變形,魔藥和裝備碰撞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叮噹作響。
不幸的是他來得太早了,距離隊友們到齊恐怕還要一陣子。
更不幸的是,這裡有一頭古龍。
“蠢東西。”
法米納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厭煩,就像在抱怨一隻爬到餐桌上的螞蟻。她連頭都沒抬,只是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深藍的龍瞳中閃過一絲不耐與輕蔑。
剎那間,深藍色的魔紋如同蛛網般爬上了冒險者的全身。那個年輕人甚至毫無察覺,他臉上還保持著疲憊卻期待的表情,彷彿正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冒險。血肉已經開始寸寸崩解,從指尖開始,一點點化作淡藍色的光點,如同螢火蟲般消散在清晨的陽光中。
白染平靜地看著那些四散的淡藍光粒,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彷彿對此毫無反應。
“......我有些事情要問你,”白染突然開口,聲音不喜不悲,“但這裡不夠正式,跟我來。”
說完,白染便轉身向著某處走去。她沒有回頭,也不在意法米納會如何回應。因為她知道,法米納一定會來。
法米納眯著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白染離去的背影。
“赫,無趣。”
她輕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
故意在“勇者”眼前虐殺凡人,白染卻沒有給祂做出有趣的反應,法米納只覺得掃興。
“還真是高高在上的語氣......赫赫,不過優秀的演員總是有優待的,吾可是最大度的古龍,就原諒你這次的不敬。”
說完,祂的身影漸漸黯淡,如同晨霧般消散。祂確實會如白染所想那般跟過來,畢竟白染是特殊的。
也因此,這裡不會再有凡人遭受無妄之災。
......
不久,三個年輕的冒險者說說笑笑地來到了約定地點。陽光依然明媚,長椅上只餘下幾片落葉。
“喂,安諾又睡過頭了吧?”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道,儘管語氣不耐煩,臉上卻沒有任何怨色,“明明說好今天一定要準時的。”
“別這麼說嘛,莉娜。”身材魁梧的青年笑著打圓場,他身上的鎧甲還帶著打鐵鋪的油味,嶄新的護具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想必是昨晚剛修補完。
每個人似乎都為今天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新添置的裝備,仔細打理過的武器,鼓鼓囊囊的行囊,無一不顯示著這次遠行對他們的重要性。對這個小團體而言,這或許是冒險生涯中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天,也是他們實現夢想的一次大膽躍進。
“昨天安諾不是忙著準備補給到很晚嗎?咱們第一次出遠門,難免會緊張過頭。”青年朝莉娜擠了擠眼,“安諾怕是和你一樣,緊張得一整晚睡不著吧,你看你這黑眼圈跟個女鬼似的......哈哈哈!”
“哈!?我才沒有啊!”莉娜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睛下方,小聲嘀咕著真的有那麼明顯嘛?
“不就是迷宮探索嘛,有什麼好緊張的!?”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可是,這裡明明有他的氣味誒。”第三位冒險者的種族並非人類,狗頭獸人抽了抽鼻子,困惑地環顧四周,“安諾是不是在和我們玩捉迷藏呢?”
“啊?又來這套?”莉娜叉著腰,但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都這麼大人了還玩這種把戲,真是幼稚鬼......”
空氣中飄過幾縷若有若無的藍色光點,在晨光中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