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升至半空,夜宴的時間已經過半。
山腰之上,四處皆是嘈雜的打鬥聲。
最為顯眼的一處,吊腳樓受到波及,燃起了沖天得火焰。
待周圍祭司,趕去湊熱鬧的時候,爭鬥雙方對峙的人數,讓吃瓜群眾不由退走。
晏安抵達時,打鬥已然偃旗息鼓,組隊的六名祭司,圍困住一高一矮兩人。
一名身材壯碩的赤膊漢子,甕聲甕氣地喊道:“姓季的,上次是你耍詐,贏了夜宴,這次我看你還有沒有那麼運氣好。”
被堵在巷道深處的男人,聲音有些疲憊:“武牛,你我之間的恩怨,與他人無關。能讓這小姑娘,先行離開嗎?”
“呵,你當我是跟你鬧著玩?現在有你提條件的資格嗎?”
晏安趴在一堆茅草中,望著走投無路的季雲辰,有些惋惜,嘟噥道:“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巷道深處的兩人,正是晏安開始時,見過的季雲辰。
他的身後,仍跟著那個扎雙股麻花辮的小姑娘。
兩人此時無路可退,名叫武牛的赤膊漢子堵住巷道,其餘五人蹲在圍牆上。
除非季雲辰也能穿牆遁地,不然沒有可能帶著小姑娘逃跑。
晏安能看出,季雲辰面對六人,其實不算落入下風。
如果不是要分心照顧小姑娘,只季雲辰一人的話,武牛很難將他逼到這般境地。
武牛粗糙的大手,貼在圍牆上。少許時間過後,他掌心的位置,化作通紅的岩漿。
武牛手掌摩擦著牆面,把岩漿向季雲辰砸去,口中狂笑著:“我看你還能擋多久。”
季雲辰艱難舉起右手,在身前一劃,一道無形的壁障,擋住潑灑而來的岩漿。
岩漿滴落在地,燃起火焰後快速冷卻,形成類似玻璃的黑色物體。
之前的吊腳樓,就是讓武牛點燃的。
“武牛,時間浪費的夠多了。”牆頭上一名漢子說道,“再鬧下去,疫瘴就快要淹沒這裡。”
漢子話剛說完,牆頭上一人身形消失,如同蜥蜴般隱身,朝小姑娘奔去。
想用女孩威脅季雲辰,逼他放棄抵抗。
可就在那人伸手抓向小姑娘時,手掌撞上空氣,如同碰到一面無影的玻璃,無法寸進。
那人不信邪,舉拳猛砸在空氣上,手指發出清脆的嘎巴聲,骨節已然折斷。
那人失去隱形,抱著手痛呼。
小姑娘似乎被這一幕嚇到,跌倒後,蜷縮著身子,不斷嗚咽。
季雲辰回身一腳,將那人踹飛,接著俯下身攙扶小姑娘。
還未等他出言安慰,卻見小姑娘抓緊麻花辮,向前一甩。
一道利刃破空的風聲,隨即響起。
季雲辰心神一凜,匆忙佈下空氣屏障。
可屏障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小姑娘的長辮,好似削鐵如泥的神兵,在屏障上一劃而過。
連帶著季雲辰兩腳的腳踝,徑直砍斷了一半,骨頭同樣被利落地切斷。
季雲辰倚著牆,沒有跌倒,難以置信地望著小姑娘。
小姑娘抬頭,臉上沒有一點淚痕,她朝季雲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是譏諷的笑,其中還帶著成熟的嫵媚,完全不似一個小姑娘,能作出的表情。
小姑娘伸著懶腰,緩緩起身。
十歲的幼童身形,就在這轉瞬間,成長為二十七八歲女子的成熟身體。
之前的單薄衣物,完全無法遮擋女人的火辣的身材。
她絲毫不介意別人看她的目光,反而對季雲辰挑逗道:“我好看嗎?叔叔。”
季雲辰閉上眼,只能苦笑。
女人湊到季雲辰臉頰上,輕啄了一口,“我的名字叫施琳,叔叔別忘了。”
伴隨著施琳地嬌笑,武牛幾人簇擁著女人離開。
似乎施琳,才是這幾人的頭領。
季雲辰忍著痛,以空氣屏障封住腳踝的傷口,進行止血。
他跌坐在地,回想著今晚的始末,嘲笑自已疏忽大意。
但哪怕重來一次,他也不可能想到,小姑娘其實是大人偽裝。
望著腳踝,腳筋已經斷了,季雲辰放棄今晚的夜宴,等待著進入疫瘴。
可在這時,一塊石頭朝耳邊飛來,季雲辰下意識伸手去擋,石塊滯留於空中,隨後才往下掉落。
遠處,茅草堆下,鑽出一個人影。
那人慢慢踱步,檢視著打鬥所造成的損壞。
直至那人走到面前,季雲辰才想起,他最早還邀請過對方,想要一同結伴。
再看現在自身這狼狽的模樣,季雲辰不禁感到羞臊。
晏安蹲到季雲辰身前,觀察著被透明空氣包裹的腳踝,伸手敲了敲。
晏安露出驚訝的表情:“你這是什麼能力,這麼神奇?”
季雲辰看不懂對方的來意,猶豫了一會,說道:“我能把空氣凝固,製造成屏障,阻擋攻擊。”
“真好,”晏安羨慕道,“不像我,就只會兩個廢物技能,一點也不炫酷。”
看著晏安發自內心的誇讚,季雲辰有些迷糊。
他試著問道:“你一直跟著我?”
“我看見起火,才到的這裡。”晏安實話實說。
“那你現在想要做什麼?”
“我看到你被他們欺騙感情,這簡直太過分了,就想幫幫你。”
季雲辰無言以對。
晏安回頭看到,疫瘴快要蔓延到身前,便問:“你有多重?”
沒等季雲辰回答,晏安扶著他,開始往身上背。
季雲辰嚇得連忙阻止,“我還能走。”
他以凝固的空氣支撐腳踝,在晏安攙扶下,站起了身。
勉強能緩慢行走。
晏安攙著季雲辰,一舉一動十分懇切。
季雲辰覺得以他目前的狀態,沒什麼值得別人欺騙。
他本就決定放棄,不會對其他祭司造成威脅。
除非是晏安想破壞潛規則,在夜宴中殺死他。
但兩人無冤無仇,不至於去做惹怒神明的事。
想到最後,季雲辰開始覺得,是不是剛被施琳欺騙,讓自已變得疑神疑鬼。
他這時突然想起,晏安曾提醒他不要多管閒事,就問道:“你在沒出大廳時,是不是就已經知道,那小姑娘是施琳假扮的?”
“施琳?你說得是那騙子是嗎?”晏安義憤填膺道:“我這人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騙子。”
季雲辰停下腳步,有些懷疑,晏安和施琳一夥的。
“你為什麼會讓我別管閒事?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晏安神情迷惑地撓了撓頭,“你沒發現,那小姑娘在大廳裡,是在假哭嗎?”
季雲辰感到尷尬,他哪能分辨別人的哭聲是真是假。
“而且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那小姑娘臉上有化妝的痕跡。”晏安誠懇地說,“我本來以為,她是天山童姥那樣的。沒想到還有返老還童,這樣神奇的能力。”
季雲辰打消對晏安的懷疑,同時對自我的粗心,產生羞愧。
而晏安能在同施琳的短暫接觸中,看透那麼多事。
這是最令季雲辰,感到吃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