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醒來時，發現自已正身處純白的仙界。

剛睡醒就面對一陣強烈白光，梁墨多少被閃的有點睜不開眼。

他本想出聲抱怨，那白色卻像聽到了心聲一般，自已人性化地黯淡了下去。

梁墨總算順利睜開朦朧的眼，端詳起四周。

他正坐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身著一件飄飄然、半透明的寬鬆衣裳，讓他想起神話中七仙女遺落人間的天衣。

“這不是我原來的衣服啊……難不成我也被偷了？”

正胡思亂想，突然，梁墨覺察到這空間裡不止他一人。

他抬頭，只見正對面，一張相同的椅子上，坐著另一個身影。

那人身著一件同樣以白色為基調的精緻道袍，丰神玉朗，舉手投足仙氣十足。

不過，雖然面容英俊，不知怎的，梁墨隱隱感覺自已看不太清他的臉。

見梁墨醒來，那仙人笑了，飄然開口：

“梁墨，恭喜你重生了。”

“啊？”梁墨一愣，“你是哪位？”

“我是神。”

“哦……”

對話過於直白，以至於梁墨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此地一片白皙，四周仙霧繚繞，看不見邊界，這對面之人也是一副仙風道骨。

他說自已是神，梁墨倒不是不信。可是他心中疑問不減。

“你剛才說什麼？我重生了？”梁墨直起身子。

“對。”

“也就是說……我死了？”

面對邏輯井然的問句，神只得歉然一笑。

“就知道忽悠不過去你。是的，我得向你道歉，梁墨。”

“因為我的疏忽，導致你捲入意外，陽壽已盡。如今，你的記憶也是紛擾不清。”

這倒是實話。梁墨使勁地在腦海裡搗鼓，卻想不起來一點有用的資訊，記憶全都像海灘的貝殼一樣，碎片地散落。

“那我還真是遭了無妄之災……”梁墨叨咕，心中多少升起一絲不忿。

神直接道：“說得對。所以，我會補償你。”

“補償？”

“是的，”神點頭，“重生後，我將賜予你神力。有什麼想要得到的能力，你儘管要求便是。”

這下，梁墨可真是坐不住了。

重生！

能力！

隨便挑！

他多少也讀過那種文學：

主角陰差陽錯，回到過去，如何如何地翻雲覆雨，改變一切，走上巔峰，成為極致的人生贏家！

而這一切，都有個大前提：

外掛！

“真的？能力隨便挑？”梁墨不敢相信自已獲得了這同樣的機會，“額，比如說……開天眼？”

神微笑，伸出道袍下的仙手，在梁墨眼前一抹。

霎時間，大量視野與資訊湧進了梁墨腦內！

他卻不感到痛苦，只覺得自已正飄然於大千世界之上，心思一動，視界便可無限放大縮小。

上一秒還在俯瞰整個天空之下恢宏萬物，下一刻就已栩栩如生地看到青石下正汲取露水的小蟲。

這真的是凡人不可能擁有的神力。

梁墨收回視野。“那……金手指呢？”

神伸指一點。

梁墨感到右手食指一熱，低頭一看，竟正金光閃爍。

他抬手，下意識在空中一劃，伴隨金光閃過，居然在半空中開啟了一個面板！

“智力，武力，金錢，運勢，桃花……資料隨我調整？”

實在是簡單粗暴。梁墨試著點了武力和運勢旁的加號。身體頓時充盈一股力量，又感覺毛孔張開、神清氣爽，一股舒適好運湧入體內。

梁墨對眼前神明的敬仰達到了頂峰，簡直想頂禮膜拜。

他嚥了口口水，又問：“那如果……我想修仙、求長生呢？”

神手指輕甩。

梁墨頓時感到丹田一熱，一股清流在體內盤旋開來，把所有濁氣驅出體外，輕而易舉便讓他的經絡脈動全部通暢，化為一體。

就這麼一下，已頂過了多少修士一生的所謂修為？

梁墨不由得站起身來，立於潔白仙氣之上，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已雙手。種種神力痛快地在體內流轉，他儼然感覺自已也已登仙。

“這，這是真的嗎？”

“當然。所有這些能力，就算你全部都要，也沒問題——只要你想。”

神溫柔地對梁墨說，“不管你的慾望是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實現。”

梁墨興奮地喘著氣，瞳孔都緊縮起來。

“是啊，有了這些力量……有了它們，我當然就可以成功……”

“有了力量，我就可以改變過去……”

“我就可以，就可以救……”

梁墨突然停頓了。

狂喜與極樂衝擊著他的精神。那記憶的桎梏因此打破了些，本應分崩離析的，前世的他的思緒，竟有些許闖入腦海。

是啊，救。

當他擁有外掛，擁有神的能力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想要救。

救誰？

“……小青。”

一個名字湧了上來。

這名字屬於誰？

梁墨還沒來得及細想，卻只聽得自已內心深處，傳來一聲聲的呼喚。

一幅幅畫面，突然難以抑制地衝出記憶的囚籠，湧向眼前：

“墨……”一個清澈的女聲輕喚著他的名字。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一座翠綠青山下，一條潺潺清溪旁，對岸有個青衣小姑娘，看著梁墨，正甜甜地笑。

“小青這一生，總是這樣……”

朝陽斜照進教室。瘦弱的女生怯怯地站在講臺上，聽老師向全班介紹自已。

梁墨正坐在下面，他們的目光突然交接。那一瞬間，彼此都感覺到了命運。

“一次，兩次，三次……明明從沒約定過什麼，明明從不敢奢望，卻能一次次和你重逢……”

眼前是懸崖，其下是無數癲狂的、自相殘殺的人類。

窈窕倩影靜立，女孩握著槍，俯視的眼神就像慈悲的聖女，挺拔的體態又像決絕的烈士。她正欲一躍而下，手臂卻突然被拉住。

回頭看到梁墨時，那美麗的眸子中先是不可思議，隨後，淚珠止不住地落下。

“小青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可小青是個這麼怯懦的人，從沒敢說出口……”

四周一片昏暗。

梁墨癱在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得。

女孩俯跪在他的身邊，已沒有力氣撐著自已的身體。

於是，她靜靜地把頭靠在了梁墨的腿上，輕聲說出最後的告白。

“浪費這麼多次機會的小青……一定，會被懲罰的吧……”

“可是，小青還是希望……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

“等等我……還想……再和你……”

聲音與回憶，漸息漸弱。

“……”

梁墨睜開眼睛時，周身的環境分明還是那繚繞白霧，絕世仙境，彷彿不容一點塵世因果。

他站在原地，也不動作，只是垂著頭，靜靜盯著自已的腳尖。

“神，你要賜予我神力，”梁墨突然道，“是為了讓我好好地重新活一世嗎？”

“……自然是如此。”

許久未開口的神，用縹緲的聲音道，“為了補償你這一世的遺憾，你會重新度過順利的、成功的，心想事成的一世。你會活得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

梁墨用奇特的語氣吐出這四個字，又說：

“神，你剛才說，因為你的疏忽，我意外地死了。同時，我的記憶也丟失了？”

“的確如此。”

“呵呵……”

梁墨緩緩後靠，坐回了舒適的仙椅。他大喇喇地伸展手腳，從容地聳了聳身子。

他終於抬頭，看向對面。

面前的神早已卸去了高貴的微笑，冠玉一般的俊臉上，死盯著梁墨的那雙眼，眼神那麼冰冷可怕。

梁墨卻輕鬆地笑了，對神說道：

“白木，你居然騙我？”

轟的一聲，四周的神界開始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