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 尖沙咀 福記酒樓三樓
一間裝修古樸的辦公室內,
林文樂三支香舉過頭頂,對著神龕內的黑衣關公,拜了三拜,
躬身插到神龕的香爐,又雙手合十,閉眼默唸了片刻。
然後轉身移步到茶桌,坐在了主位,
拿起一個有些年頭的紫砂壺,開始了洗茶、晾茶、泡茶。
片刻茶桌上兩隻紫砂杯,一一被倒入七分茶湯,
林文樂打量著手中的公道杯喃喃自語;“開片”?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林文樂從容的放下手中的公道杯,起身相迎。
頭馬阿棟,領著一箇中年男人進來,
樂哥,都好久沒見了,今天冒昧叨擾了,陳啟智一臉笑意的伸出手。
是啊,好久了,林文樂也熱情的伸手。
快坐,坐下聊,
待賓主落座,頭馬阿棟,退身離開。
林文樂不說話,只是將紫砂杯往陳啟智面前虛推一下,飲茶先,阿智。
多謝樂哥,好久沒喝到樂哥泡的茶了,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經常喝到。
說完陳啟智一臉真誠的看著林文樂。
茶呢,隨時來喝,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帶著惡客來,林文樂笑笑回道。
樂哥你也知,這次140多萬港紙都沒趕走這個惡客,所以來樂哥這裡討杯茶,
說完陳啟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看來這杯茶你討不到了,後生仔做事是衝動些,但兩個堂口都拿出來賠罪了。
我作為長輩也不能趕盡殺絕,說完端起茶杯看向窗外。
陳啟智看到林文樂這樣只能起身離開...
“哼,沒腦子的東西,跟周國賓鬥狠,你鬥得過他?”
“還找我討杯茶,跟你這樣的人合作,我怕被你坑死,林文樂內心暗道。”
想到這,林文樂看了下手上的金錶,衝門外喊道;阿棟,進來一下,
阿棟推門而入,樂哥,有什麼吩咐。
去,再去給O記送點料,不要讓那個死撲街好過,
........
陳啟智從福記茶樓出來回到車上,暗罵;呸,還身為長輩,真會往臉上塗金。
他現在真的是慌了,癩子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真怕癩子駒在周國賓手上。
癩子駒跟了他多年,許多事都知道,現在周國賓這撲街不混社團了,
完全不講江湖規矩了,一些事被周國賓知道了,這瘋子指不定會幹點什麼出來。
就那些粉檔被他舉報了,都夠他喝一壺的,這次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原本就想噁心下週國賓,可這撲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暴力襲擊,這是真的能想出來,港島哪天不發生暴力襲擊。
他到現在想起那幾十人跟排隊槍斃似的就汗毛炸立。
馬仔們,也被嚇到了,現在隊伍太難帶了....
.......
清水灣錄影棚,
周國賓坐在監視器後,調出剛拍出來的鏡頭,浴缸裡的這個鏡頭涉及到電影開篇,
所以他很上心,這也是這兩天第一次拍重要的鏡頭。
吳震宇的演技沒有什麼問題,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從監視器蒙著的布里鑽出來,周國賓思索了片刻說道;
燈光師,演員的臉上用白光,燈布往下斜45度,水中演員的臉要有重影。
OK,導演!燈光師真的服了,這兩天周國賓給他說的一些方法,他聽都沒聽過。
阿強,你看下3號機位的位置,特寫切近景的時候有些唐突,看看怎麼調整下。
賓哥,這個空間太窄了,吊臂不好調整,只能手提著試試看了,
劉衛強看著三號機回道。
周國賓點點頭,可以試試看,“這傢伙號稱鐵手,手穩的一批”
佈景組,東邊牆上的血跡,塗的還是有些假,想辦法把豬血噴賤上去。
OK,導演,佈景組負責人點頭應道。
好,其他人休息半小時,周國賓交代完,就躺在躺椅上,閉上眼睛休息。
“這個時代的導演很費眼睛,在蒙著黑布的監視器前待很久,眼睛非常累”
“加上肥誠還在O記,快48小時了,林子豪那邊還沒傳來訊息,他心裡有些焦慮”
導演好....一個聲線甜美又帶點磁性的聲音,在周國賓耳邊傳來,
你也好,周國賓隨口應道,隨即睜開眼睛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名身著淺色碎花長裙的女子,映入眼簾,
筆直修長的雙腿在透著光的碎花裙內若隱若現,
碎花裙下,裸露在外的半截冷白色小腿,勻稱細膩,
肥瘦適中的腳腕,弧度優美的腳踝,組合在一起,透著一絲性感。
秀而翹的腳被一雙肉色高跟涼鞋包裹著,晶瑩剔透的腳趾裸露在外。
“周國賓心裡暗道;這是何方妖孽,要亂我道心?”
呃.呃.那個美淇同我講,你昨天有找我,我很抱歉,昨天下午有些事。
周惠敏低頭怯生生的說完就後悔了,感覺這個藉口爛透了。
周國賓從躺椅上坐起疑惑的看著她,可能是吳導找你吧,你去找他問問。
好“好的導演,周慧敏說完把手裡的一瓶純淨水放下,逃似的離開...
周國賓看著她的背影;“這腰臀比很難見到,難怪被稱為腿精”
“五官拆開很一般,但組合在一起又靈動明媚”
“人間尤物啊,可惜道爺我現在沒有心情”
“肥誠那邊怎麼還沒結果?想到這,周國賓又看了下手錶”
周惠敏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雙手托腮,她感覺自已剛才的表現太糟糕了。
想起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還有那一雙略帶攻擊性的眼睛,心裡就緊張。
她只是想賺錢買個房子,搬出公屋,然後好好上班,照顧母親,
她是遺腹子,從小到大,母親為她付出太多了,
省吃儉用的培養她,學鋼琴,學畫畫,學唱歌。
去年她參加電臺組織的業餘DJ比賽拿了亞軍,獎金才2000,
今年剛進電臺工作還不到2個月,這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錢買房子。
前幾天聽同事說,有個導演拍戲,要新人,她就試著問了問。
東問西問,找到了吳子良,面試透過後,開心到飛起,15天就能賺1萬港紙。
拿到角色劇本後,她一直積極準備著,到處找人請教,
聽一些前輩講,這次是個機會,好好演,說不定以後能一直接戲,
她一想拍戲這麼賺錢,那豈不是很快就能買得起房子了?
所以她很珍惜這次機會,很努力的在準備著....
結果,開機當天沒來,昨天電臺有事不讓她走,只能給吳子良打電話請假。
她覺得自已這樣很不好,態度不端正,怕給導演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剛剛到劇組就找吳子良道歉,並說了自已的擔憂。
吳子良告訴她去找導演露個面,和導演聊聊,結果她找了那麼個藉口。
想到這,她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怕演不好被換掉,又怕剛剛給導演留下的印象不好。
我應該能演好吧?嗯,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周惠敏在心裡暗自打氣,
可惜她的“氣”沒打起來,“水”卻來了,怎麼辦?“我想上廁所”。
神色緊張的四處張望,兩條大長腿交叉磨蹭,失禁的感覺躍躍欲試。
第一次來這裡,真不知道廁所在哪裡...
這時她看到邵美淇,手裡拿著一瓶可樂溜達了過來,連忙走過去...
........
灣仔軍器廠街 O記審訊室
肥誠被咖啡淋過的頭髮已經結痂,面色蒼白,雙目通紅,直勾勾的盯著對面的陳逸祥,
不用這樣看著我,你身後有時間,我想你也看到了,48個小時已經過了。
你的兩個好兄弟,一個在片場開片,一個給你送來了這個。
說著陳逸祥,把一份資料丟在肥誠面前,你可以先看看。
肥誠依然直勾勾的盯著他,他真的快扛不住了,好想睡。
近48小時沒閤眼,滴水未進,嘴唇感覺都像被縫合在了一起,
“腦海裡不斷的浮現著,小時候周國賓帶著他和林子豪眺望大海的場景”
“還有每年他們三人在海邊“燒銀紙”時的那一幕幕”
“陳逸祥看到他這樣,十分惱怒,這兩天各種手段都用了”
“林文樂找人送來的資料,都是歷年來周國賓和李利誠的一些不法行為”
“但只是舉報,沒有證據,廢紙一張,只能對被舉報者產生一些心理震懾”
“可肥誠連看都不看,林文樂這撲街為什麼不早點送過來”
“這麼多的資料,他念也需要時間啊,現在他真的急了,馬上到48小時”
想到這陳逸祥起身,雙手扶著審訊臺,目露寒光的俯視著肥誠,
無錯書吧癩子駒已正式控告你,你出不去了,下一個就是周國賓,
我勸你最好配合調查..不要.......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阿中進來,附耳在他身邊嘀咕著....
陳逸祥聽完慌忙的指揮阿中去調肥誠身後的掛鐘,
自已則跑到肥誠跟前,幫他整理頭髮,可惜頭髮已結痂,
又慌亂的幫他整理下衣服,做完這些,倆人匆忙出去。
肥誠依然雙目赤紅的盯著他們原來的位置,
剛出審訊室的門,就碰到一個鬼佬帶著一箇中年人走過來。
兩人急忙的抬腿立正,右手舉過頭頂,標準的敬了一個皇家禮儀。
鬼佬是O記的副總警司查爾斯,衝兩人回了個禮後,用不太標準的粵語對他們說道;
這位是李利誠先生的律師,張自坤先生,你們配合他辦理相關保釋手續。
查爾斯說完不待二人回應,跟張自坤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Yes,sir!陳逸祥和阿中衝著查爾斯的背影回覆著。
陳Sir,這是保釋檔案,你在這裡簽字就可以了,
張自坤面色和藹的指著保釋檔案的一處。
陳逸祥忙接過檔案,他現在頭上的冷汗直冒,
“周國賓用了什麼手段把查爾斯搬出來了,這下麻煩了!”
“本以為肥誠就是個20歲的爛仔,用些手段,基本就招了.”
“這些年都是這樣乾的,古惑仔沒幾個硬骨頭,沒想這死肥仔這麼能抗!”
“本來還想在肥仔辦保釋手續的時候刁難下,再拖延一些時間”
“一旦過了48小時,是對方最崩潰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招供的時間。”
“就算他不招,也有充足的時間把審訊室的一些痕跡抹去。”
“這都是慣例,他從進警隊到現在大家都這麼辦案。”
“現在查爾斯出面了,這怎麼辦?現在這死肥仔的模樣被這律師看到會怎樣?”
想到這陳逸祥驚慌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張律師能不能先去接待間稍坐下,我這...
不待陳逸祥說完張自坤就直接打斷他的話,
NO,陳Sir,我現在需要立刻見到我的當事人,需不需要查爾斯長官親自和你說?
“陳逸祥日了狗的心情,20多年的當差經驗,一碰到周國賓的事,就特麼全失效了!”
他很無奈只能簽字,簽完字後想找地方躲一下,卻被張自坤叫住,
陳Sir,請同我一起去審訊室,這個是警署保釋條例的流程,
陳逸祥衝阿中擺擺手,示意他跟著去辦理,自已則快步走了。
“他太清楚這律師看到肥誠後會怎樣了,他得趕緊想辦法找救兵去”
阿中更是在內心狂罵,但他無奈只能聽長官的,帶著張自坤進了審訊室。
張自坤看到肥誠狼狽不堪的模樣,頓時一臉怒氣的質問阿中,
阿Sir,我懷疑我當事人受到了不人道的審訊方式,我當事人保留控告你們的權利。
現在請你們O記派人同我當事人一起去醫院進行檢查,
我很擔心我當事人的身體和心理健康。
張自坤說完這些,猛的想起什麼,急忙從包裡拿出林子豪給他的小型照相機,
對著肥誠就一頓猛拍,接著對審訊室一頓猛拍,然後又對著阿中一頓猛拍,
阿中看到他這樣,連忙用手擋臉,急忙呵斥道;
在警署拍照取證需要相關手續,你這樣的行為是不允許的,請立即交出你的底片。
否則我將對你採取強制措施,說著就想從腰間拔槍,
肥誠看到這情況也反應過來了,直接倒地不起,在地上來回翻滾,大聲喊叫。
審訊室頓時亂成一片,張自坤連忙換下膠捲,裝進兜裡,繼續拿著相機拍。
“心道,鬼佬20萬的出場費,就特麼帶個路,得收點利息”
“林子豪的大哥,出手這麼大方,50萬,我得讓人覺得值!”
這時聽到動靜的其他差佬,都跑來審訊室,
很抱歉警官,我只是想記錄我當事人的精神狀態,他在你們O記受到非人的折磨。
請你們檢查完,把我可以帶走的底片交給我,
還有請立即安排人同我當事人去醫院。
張自坤說完就把相機交給阿中,並要求他給他寫扣押物證的回執,
阿中一臉便秘的接過相機,讓他的組員給張自坤出扣押回執,
“此時阿中內心無比憤怒,把陳逸祥的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
“一直告訴他,對肥誠不要使用平時的手段,這周國賓的招數太邪,”
“可他不聽,你特麼把事情搞成這樣,讓我來背鍋,我特麼不背。”
“躲在辦公室的陳逸祥,聽到這動靜,心想完了,這事不好善終。”
“他現在也後悔了,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著最近發生的事,”
“他太輕敵了,還是以之前對付社團那一套對付周國賓,次次落下風,”
“但是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肥仔也這麼難纏。”
“還有那個總是懟他的撲街律師,他竟然能把警隊各個守則背下來\"
“太恐怖了,這些人好像被黃大仙點化了了一樣,都開竅了。”
“陳逸祥想到這,不禁的打了個冷顫,難道都是周國賓教的?”
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陳逸祥走到窗前,看著樓下,
那死肥仔被抬上了救護車,對,被抬上去的,
這個撲街律師竟然還有一個相機,一個愛錄音,一個愛拍照,
冚家鏟,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鬧啊,陳逸祥真的怕了,
急的在辦公室轉圈,這怎麼辦?怎麼辦?
得趕緊想辦法,不行就讓阿中去扛這事,
可是阿中會同意嗎?這有可能被脫掉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