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還有這事。”江凌月忍俊不禁地一笑,平聲說:“這事怪我,光教她填金的事情,卻忘記告知她填金的規矩了。”
都是城府深沉的主,豈能錯過力挽狂瀾的最好時機。
“壞了……”袁琇瑩下意識地腿肚子發軟,看著事情被江凌月攬過去,再沒剛才的平靜淡雅。
先刨開對錯不談,只要能說出道理,定是誰的名聲大,誰更佔據主導地位的。
“這事莫不是另有隱情?”雲瀚林順水推舟,不妨賣個人情。
江凌月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道:“這丫頭不日前拜入我門下,教書程序慢,惹我頭疼,我便用同齡的才子佳人的事蹟,當成激勵她的故事說。昨個剛說到柳公子勤學苦讀,奪得十籌的事蹟。”
“誰承想,這丫頭前頭沒聽進去,後頭卻記在心裡,得知填金,便想著透過此舉助柳公子讀書,誰承想,陰差陽錯,惹出禍事來了。這事也是給我提了個醒,以後給王孫貴戚提錢時,可得說清楚數額,可別再一擲千金砸下去。”
侯府的小姐不懂錢為幾何,是最能說服眾人的說辭了。
目光再次落在抽抽泣泣地宋昭君身上……
從頭到腳的首飾,全都是珍貴無比的雕花的芙蓉玉,再配上委委屈屈的可憐樣,還真有種有苦說出架勢了。
“噗嗤。”
不知是誰先笑了一聲,隨後便是鬨堂大笑的聲音。
心機深沉的江先生講故事激勵學生上進,懵懂無知的侯府小姐,聽個故事大為感動,竟來一擲千金。
前後銜接在一起,再加江先生生無可戀的表情,實在是可笑至極。
“原是這樣,哈哈。”雲瀚林捧腹大笑起來,道:“雖壞了規矩,但念她是一顆赤子之心,這事便這樣過去算了。”
“哈哈哈,雲先生大義!”
周圍的看客們再次起鬨說著,不用猜,這事明日便得變成故事,雖說可笑了點,但也是才子佳人的佳話了。
絕對不能如此……
袁琇瑩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都陷入掌心裡了,這事若傳揚出去,她就會變成加害宋二小姐的惡人,到時候名聲盡毀。
原就是追名逐利的局,豈能便成惡事!
“等等!”
平靜話語地打斷愉悅的氛圍,有些事不得不做,道:“即使如此,那宋二小姐為何剛剛不解釋,非得讓江先生說出真相?”
這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宋昭君心虛,第二層是江凌月幫著宋昭君撒謊!
憑心而論,她是不想同江凌月為敵的,但奈何情況特殊,為了名聲,只得拼得你死我活了。
場內再次陷入寂靜當中,誰都沒想到袁琇瑩這麼勇,居然敢懷疑起江凌月來……
但此事確實有疑點,理應說清為宜,故而也無人阻止。
“這事你就需自己問宋二小姐了。”江凌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胳膊拄在欄杆上,一副託著下巴看好戲的樣子。
這話她能幫宋昭君回答,但可信度不高,最好是她親自解答最好的。
想想昨天剛交過的課程,這丫頭應當沒問題吧?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宋昭君的身上,第一回被這麼多的人看著。
緊張,害怕,手足無措!
複雜的情緒蔓延出來。
但……
不能退縮,一旦出事將賠上師父的聲名!絕對不行!
小手緊張地抓著裳裙,淚眼汪汪地說:“師父曾教我,非即非,是矣,則持恆之,這事無論何等初心,破壞了規矩該受懲罰的……”
這是昨日剛學的知識,今個便學以致用了。
真是不錯的丫頭。
江凌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還未高興一會,小徒弟又說話了,“而且……”
前頭足以解釋了,沒必要再補上一句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江凌月握緊木製的欄杆。
而且!
江先生教的書同新夫人教的事融合在一起,導致這兩個字被鬼使神差地說出口。
開弓沒有回頭箭。
似是做了什麼決定。
宋昭君抬起頭,任由眼淚嘩啦啦地掉落,用手被倔強地擦拭著,道:“而且我害怕……害怕說不懂填金的規矩,你們會笑話我,我怕師父嫌我丟人不要我了,我,我本就進門晚,比不得師姐們優秀的,嗚嗚嗚……”
後面嘟囔地說著什麼,卻被哭聲掩蓋得聽不清了,同個無助的孩子似的……
此舉一出,場內的文人墨客全都愣住了,這樣的解釋比前頭的文縐縐的話更有說服力。
原就是未出閣的小姐,有點少女的小心思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兔子,眼淚不是隨便流的,而是當成武器用的,掏心窩子的殺人劍,最致命!’
此等損招,這絕對是白寰教的!!!
江凌月捂了捂額頭,“我家的徒弟純真無邪,各位見笑了……”
依舊是蠢徒弟給精明師父弄得無可奈何的戲碼。
仍然是那麼好笑……
“無礙!”雲瀚林擺了擺手,忽然笑道:“宋家丫頭,別哭了,我仗著年紀大,替江先生做回主,此等至真至純的小丫頭可不能扔。”
“對對對,不能扔。”
“哈哈哈……”
周圍的看客們都忍不住哄這丫頭,全場歡聲笑語好生熱鬧。
小兔子的眼淚合時宜地止住了,鼻尖紅彤彤的,朝著雲先生拱了拱手,怯懦地小聲道:“謝謝雲先生……”
“哈哈,不謝不謝。”雲瀚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丫頭真以為我不要她了?”江凌月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睛,回頭朝著二樓一處的陰影說著,此聲音不大不小的,足以讓全場都聽清了。
“不行了,我要被這師徒倆笑死了,哈哈哈。”
“江大才女,還有這樣無奈的時候。”
此事硬是被轉危為安了,全場的氛圍也歡快得不行。
……
江凌月回到牡丹亭裡,倒了一杯狀元酒一飲而盡,道:“以後,你教什麼都提前同我說一聲,剛那丫頭而且兩字一出口,我差點以為要晚節不保了。”
“江姐姐過謙了,你是鎮定自若的,豈有鎮不住場子的時候。”白寰打趣地開起玩笑,忽想起一事,眼底閃過寒芒,道:“這事來得太巧,若說沒人算計斷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