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的直播在網路上的熱度始終居高不下,林果那邊象徵意義地砸了些錢撤熱搜,可惜收效甚微,索性不管了。
反正這次的熱度風向並不壞,熱搜掛著就掛著吧。
好在宋沂總共說了不到三句話,問題確實不大,許嘉禾也沒管,全身心投入演唱會的籌備。
南愉重新恢復戰鬥力,每天和許嘉禾總結工作的最新戰況,也依舊和賀晨吵吵鬧鬧的。
聽說於銘揚開始正式接管於家產業了;吳森依舊在每天躲避王阿姨的催婚;懷瑜和吳霖再沒有了聯絡;祁顧即將進入了關鍵的高三;小年糕正式從小小班畢業,等待邁入小班的大門......
日子一天天過,每個人都在忙碌地生活。
陽光熹微,公墓地的枝丫洩出流光,掠過並肩的兩人。
“姥姥,姥爺,好久不見,我來看你們了。
墓碑上慈愛的老人溫和包容地笑著,一如多年前的那一晚。
“我們現在都很好,您二老放心。”
“太姥姥,太姥爺,小年糕也來看你們了,我上學了哦。”
碑前的鮮花輕輕搖擺,似在和藹地應和。
“那晚你去了警局,姥姥姥爺看到你塞在我兜裡的四百塊錢就想著還給你,可惜你們走的太快,沒趕得上。”
他們迎著晨風,在柔和的陽光下走出墓園,“還好當初沒還,那可是我娶夫人的定金。”
“不要臉啊,小寶。”
燕城早已不是記憶裡的模樣,他們也不是當初的他們,車輪滾滾,歲月的痕跡皆在悄無聲息地變換。
學校後面的小吃街早已更迭,從前的店鋪大多都不見蹤跡,唯獨留下的是那家肉煲店。
“幾位裡邊坐兒。”年輕的店家送來選單,熱情地介紹道:“這幾道菜都是我們家的招牌嘞。”
宋沂把選單推到許嘉禾面前,“您是以前阿叔的兒子嗎?”
店家一聽,笑呵呵道:“哎,是的是的,你們從前在這兒上學的吧!這麼些年其他老牌店都關的差不多了,可是我家老頭捨不得。正好,我也沒多大志向,就幫著打理打理。”
“是變了不少。”
“不過您放心,我們家絕對沒變,還是你們小時候的味道吶。”
許嘉禾抬眼和宋沂對視一眼,他了然,笑了笑道:“老闆,兩份牛肉鮮蝦煲。”
“再來一個小份的。”
“好嘞,你們稍等,馬上就好。”
正值暑假,小店的生意雖不如上學的時候,不過來來往往也有不少人。
老闆大約是把隔壁店盤了下來,店鋪大了不少,服務員也多了幾位,再沒有從店內排到店外等待點單的長隊。
“那天后來你朋友請你吃的什麼?”許嘉禾有些好奇。
宋沂倒好了水,推到她和小年糕面前,“和今天一樣。”
許嘉禾抿了一口水,幽幽道:“早知道這麼些年我不會再來這家店,當時就不該拒絕你朋友的好意。”
“我今天請你吃,彌補。”
“來嘍!”店家端來兩大鍋熱氣騰騰的鮮蝦煲,“小心燙。”
店家又端來一個小碗,“小朋友這份送你們了,多謝你們多年的光顧,以後常來啊。”
“謝謝,一定。”
小年糕也甜甜地說:“謝謝叔叔。”
許嘉禾摘掉口罩,聞了聞,“還是原來的味道。”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這份鮮蝦煲都在時間的洪流裡儲存了它獨特的味道。當初的遺憾,也在笑容裡淡去了。
飯後,他們沿著從前的路慢慢地走。
“便利店也關了。”宋沂指著一家奶茶店,“原來就在那兒。”
“我沒說過,其實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這兒。”
許嘉禾驚訝地看他,帽子下的桃花眼驚得圓圓的,“在這兒?”
他們一人一邊牽著小年糕的手,踩著“沙沙”的樹葉穿過從前的軌跡。
“嗯,那是秋天。你揹著書包、穿著校服,踩一腳落葉,哼一首歌。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也第一次聽見了你的聲音,很好聽。”
“所以,你在婚禮上說,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唱歌挺好聽的小姑娘’?”
“是啊。這麼看,我當初還挺有眼光,這位小姑娘已經是一位成功的歌手了。”他似是感嘆道:“我也有做星探的潛質。”
許嘉禾笑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都能記這麼久,原來當初你就對我‘情根深種’了啊,小寶。”
“我只是沒見過那麼呆呆的人,所以印象深刻了些而已。我當時可是一心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高中生。”
林蔭小道,迴盪不止的笑聲,清曠悠遠。
……
時間不緊不慢,春日桃柳,夏日垂楊,又是一年紅楓日,正是秋日履約時。
距離上次在劉瑾演唱會上的承諾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許嘉禾應約在生日當天正式官宣“尋·跡”全國巡迴演唱會,第一站,江城。
這裡有愛人、有親人、有好友,也有她從前的遺憾。以江城為起點,逐夢至遠方。
一場盛大的約定,半年多的籌備,終將在今夜拉開序幕。
家人朋友都在第一站趕來為她祝福,共同來見證這一路的歷程。
有他們在,幸福就在。
開場時間越來越近,他們漸漸離開後臺,去到現場的觀眾席等待今晚的盛宴。
唯有宋沂一直站在她身後。
無錯書吧許嘉禾看向化妝鏡,恰好與宋沂四目相視,彼此的笑容在忙碌的後臺緩緩綻放。
宋沂前段時間出國訪學,今天才趕回江城,一身的風塵僕僕還沒來得及收拾,放下行李就來了現場陪她。
“顧一姐,去現場準備了。”有工作人員在催促。
“好。”
她一身白色襯衫搭黑色百褶裙,同色領帶一絲不苟地系在頸間,長髮束成馬尾,一身青春靚麗的學院裝扮。
這一次演唱會的每一站,許嘉禾都設定了一個投票,“在這座城市,你想聽哪首歌?”,
演唱會大約準備三十首歌,大多都是她出道以來發表的歌曲。
而由歌迷朋友親自投票選出的榜首將作為每一站“尋·跡”演唱會的開場曲。
當然,其中粉絲投出來想聽她翻唱的歌,許嘉禾也會根據投票數和版權問題選出幾首在演唱會現場演唱。
這場赴約的演唱會,每一套演出服她都仔細挑選,每束燈光她也一一確認,每一首她排練過數不清的次數,只為相逢的盛宴不留遺憾。
而第一站的投票首位是《無雲》,也是她出道以來發表的第一首歌。
無雲,有光,自當意氣飛揚、青春洋溢。
“唱得開心。”宋沂彎腰,輕輕擁抱住她,“顧學妹。”
最喜愛的淡薄荷,依舊清新怡人,在緊張的氣氛裡,舒緩流淌,撫平所有的擔憂。
“聽得開心,宋學長。”
燈光聚攏,升降臺徐徐升起。
觀眾臺上座無虛席,歡呼聲四起,星光閃耀,每個人都在注視著舞臺中央的她。
他們也許曾在失意時聽到了一首叫《無雲》的歌,也許畢業時在一首《彩虹》的歌下流過淚,又或許在迷茫時受一首《青鸞遊》的鼓舞......
他們遠赴而來,聚集在此,等待一場“尋跡”的故事,回憶從前聽歌的自已。
許嘉禾永遠相信,她只是一首歌曲的創作者,而聽眾才是這首歌的完善者,因為他們的人生百態、因為他們一路以來的酸甜苦辣。
光線倏地四散,秋風揚起馬尾。
“大家好,我是顧一,好久不見。”
“歡迎大家來到‘尋·跡’第一站,江城。”
“這裡是我生活的地方,你們的到來,我滿心歡迎。”
“這是一次等待了許久的赴約,你們如約而至,我必當盡已所能,不負你們的等候。”
暖黃的燈光一一掃過臺下的眾人,忽明忽暗,顧如秋、祁仲同、祁顧、宋沂、小年糕、李南愉......他們皆含笑意,信任矚目。
“我的家人和朋友陪我一起在江城歡迎大家!”
秋風忽疾,光線漸隱,明明滅滅裡,一道空靈的女聲慢慢流出。
“抬頭仰望,
高樓之間,雀鳥之外,
重重疊疊烏雲;
低頭俯瞰,
舷窗之外,烏雲之上,
清清朗朗無雲......”
黑白琴鍵,白衣黑裙,鋪就一幅青春校園的《無雲》畫卷。
《無雲》那年,她看到自已與樂壇的距離,遇見了清風霽月的宋沂。
綠色長裙,明月清風,一曲《南橋之下》淺唱當年月光。
《南橋之下》那年,她攀上樂壇一隅,聽到了南橋下不悔諾的告白。
一襲青衣,一柄銀劍,江湖女客道出青鸞之志。
《青鸞遊》那年,她重入樂壇,以陌生的眼光躲避從前的愛人。
毛衣牛仔,一把吉他,抒寫一生的成長。
《成長》這年,往事皆了,她在樂壇的峭壁上攀登,在人生的道路上攜手前行,只盼永遠不會停下。
這是她的從前。
如果照片是過往具象化的回憶錄,那麼歌曲就是回憶錄裡抹不去的文字。
音樂的世界從來不止是音符,它包容所有的情緒,寬慰所有的傷痕。
這條路很長,她永遠在前行,永遠在攀登;這條路又很短,春去秋來、年復一年,指縫間流去的是怎麼也抓不住的時光。
最後的最後,光束追隨著她,目光不偏離她。長髮柔散,藍裙飄逸,一舞一落間,似水中漫遊,輕盈柔美。
不言一句,不唱一詞,以最純粹的舞姿道出一句告別。
告別不為離別。
此刻的謝幕,只為等待下一場更盛大的重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