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嘉禾醒來後第一次到於老大家,雖然和於老二家隔了一堵牆,但景緻卻大為不同。
相比於隔壁祁姑姑家古樸的江南園林,於老大家可以算得上是完全的古堡宮廷。
沒有過多的花朵假山來制景,簡單明瞭的草木,縱橫的小道,瑰麗奪目的城堡,恍然在探索一處古老的秘址。
“許小姐您請。”管家站定在主樓大門前,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向前指引,恭敬地邀請許嘉禾和宋沂進門。
李南愉早早發過訊息,她們已經到了。
今天於家來了不少人,許嘉禾一眼看到了坐在於老二身邊的祁姑姑,她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被宋沂牽著走到李南愉兄妹仨身邊。
見到他們來,李南愉上前擠掉了宋沂的位置,面上卻是一副溫柔端莊的李家千金的模樣,臉上揚著標準的微笑,得體優雅,“快看快看,十點鐘方向。”
十點鐘方向,是馮子希和他的經紀人陳辰。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和這兩個人脫不了關係。
許嘉禾瞥了眼依舊笑得端莊的李南愉,“先讓我自已去。”
“那怎麼行!我們是專門來給你撐腰的。”她眼神掃過和宋沂站在一塊的李家兄弟,“不然我們閒得慌來於家。”
“你們戰鬥力太強。”許嘉禾認真道:“小兵先行,我撐不住了,再找你們求救。”
李南愉哪裡肯,還是宋沂走來勸住了李南愉。
他端了一杯水遞給許嘉禾,欲言又止,卻還是放開了手,“別走遠。”
許嘉禾接過,輕 “嗯”了聲,轉身走向馮子希,路過端著酒水的服務生時,將手中的水換成了香檳。
“她來了。”陳辰晃了晃酒杯,姿勢不變,提了提嘴角。
馮子希摸著自已的肚子,還沒顯懷,卻也三個月了。
聞言頭也沒回,嗤笑道:“裝腔作勢。自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其實啊,還不是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野雞,鳩佔鵲巢。”
“野雞?謙虛了,我倒覺得黃鼠狼更配你。”許嘉禾輕碰了馮子希手裡的水杯,“慣會偷。”
馮子希冷笑,張口準備反駁就被許嘉禾堵了回去,“我的歌,你唱得高興嗎?”
“想學那個小賤人誣陷我?”馮子希一歪頭,看向許嘉禾身後不遠處的幾人。
“還帶了保鏢?上次是他們,這次是你。可笑。你們以為憑那些可憐的證據就想汙衊我,好讓你翻身?”
上次?他們已經見過馮子希?
“別做夢了,是許建民的那些事是假的,還是陸可可在撒謊?”
“都不是,它們都是真的。這一點,你最清楚不過。”
“哦對了,公開我和高層有染的照片,結果還滿意?”馮子希寵溺地撫過肚子,“我很滿意呢。”
“我們家子希說是自已的原創,那一定是。”陳辰提起狹長的鳳眼,微笑的模樣像極了從前許嘉禾見過的他,“許小姐,心急什麼?”
一定是?開玩笑。
“許小姐這是不相信?”陳辰將空杯遞給服務生,重新持一杯酒,“我勸許小姐還是不要太自信得好。”
許嘉禾忍不住一笑,“這句話應該送給你們,‘還是不要太自信得好’。”
“我該說你天真,還是蠢呢?”馮子希右手掩在嘴邊,湊近到許嘉禾耳邊,“你在海城也汙衊過我呀,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她似困惑道:“你不是應該躺在醫院嗎?你以為到了江城,找到所謂的靠山,就有了底氣?”
一句話讓許嘉禾渾身的血液霎時間凝固,心中的一根弦突然“啪”的一聲斷開了。
她很快回神,面露不解道:“恐怕該是我提醒你,在海城你偷的可是另外一位小姑娘的歌。”
“啊——”馮子希忽然尖叫一聲。
許嘉禾感受到馮子希瞬間遠離的氣息,是一雙手大力將她拽開。
那人拉開馮子希就站在了她身邊,湧入她鼻尖的是一股刺鼻的煙味。
“銘揚......”馮子希回頭,眼眶瞬間噙滿淚,“你弄疼我了。”
於銘揚一身剪裁利落的藍色西裝,斜眼看向許嘉禾,“自作聰明。”
他這樣說道。
許嘉禾回看過去,也不知道說的是她還是馮子希。
兩人並肩而立,他一身藍色西裝和許嘉禾藍白色的裙子很配。遠遠看過去,倒像是一對恩愛的佳人。
“那隻花孔雀怎麼來了?”李南愉“啪”一聲放下杯子,拎起裙襬就想衝過去,可有人已經先她一步。
許嘉禾沒應聲,腦中飛快地思索。
馮子希說她在海城的事,還說她應該在醫院,這些是不應該發生在現在的許嘉禾身上......
可如果是馮子希也記得上一世的事情,那確實很有可能先一步發表那些歌。
但遺憾的是,她到現在也不記得前世被盜走的歌是否也是這些,也不記得是否曾經也寫過這些歌。
因此,她就沒辦法確定他們兩人是真的靠從前的記憶寫出了這些歌。
又或者他們有一部分殘缺的記憶,現在只是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自已的偷竊行為。
因為昨晚小姚的前男友已經承認,買歌的人就是陳辰。
她看了眼正委屈看著於銘揚的馮子希,又掃向旁邊一臉嘲弄的陳辰。
他們都記得嗎?
許嘉禾像是被丟進了巨大的冰窖裡,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有前世的記憶的?錄綜藝前?還是那次在ISS秀場前?這麼久以來,馮子希對她表現出的向來都是敵意,以前她以為是事業的衝突。
現在來看,遠不止如此。
“喂,想屁呢?”於銘揚滿是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不用你操心。”身後一道聲音插入,許嘉禾被人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薄荷味還是那麼清怡,惹人著迷。
於銘揚睨了眼許嘉禾肩上的手,滿不在乎道,“別自作多情。”
他似乎這才看到了滿是委屈的馮子希,嘴角抽了抽,“有什麼話去樓上說。”
馮子希啞了聲,等人來扶她上樓,陳辰緊隨其後。
“等等。”許嘉禾見她要走,趕緊上前,卻被於銘揚擋了路。
“你幹什麼?”
宋沂也走上前,默默牽過許嘉禾的手。
於銘揚轉過身,“你帶點腦子行不行。” 無言瞥了皺眉的宋沂一眼,“嘖,你想要去說什麼?讓她主動承認?做什麼白日大夢?”
“你管我想幹什麼。”許嘉禾莫名其妙被罵,越看這個於銘揚越奇怪,自已女朋友不操心,幫她幹什麼,“她是你女朋友。”
“用不著你提醒。”他雙手抄兜,嗤笑一聲,嫌惡地撇開眼,“我這人見不得人蠢。”
“......”活該這兩人在一塊,說的話都一樣。
“謝謝,我也用不著你提醒。”許嘉禾皮笑肉不笑。
無錯書吧“既然你們都找到了歌曲洩露的源頭,難道就不會從他身上找證據丟出來?”
許嘉禾回握住宋沂,“證據有,不過還沒發罷了。”
宋沂又道:“這用不著你操心。”
“嗤。”於銘揚從兜裡掏出隨身碟,扔給她,轉頭上了樓,“你自已看著辦。”
走到半路,他忽然回頭問道:“你們從前有過節?”
想了想又搖頭繼續上樓,“算了。”
這一次,誰也沒有再開口。
“他這是......”許嘉禾翻看著手裡的隨身碟,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們現在手裡的證據只需要等林果那頭處理好後就可以放出來。
這個隨身碟裡還會有什麼?
“拿著吧,是錄音。”宋沂牽著她往回走,輕聲說道。
“你怎麼知道?”
宋沂頓了頓,“來之前,他告訴了我。”
這下許嘉禾是越發震驚了,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他們倆的關係已經好到可以互相分享情報了?
樓上書房裡,馮子希一面撐著頭,一面翻著書,悠閒自在得彷彿樓下委屈巴巴的人不是她。
“她真的不記得?”陳辰坐在她對面,右手虛空握拳。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
馮子希揮手開啟他的手,“有區別?”
“如果她記得,那我們......”
“我說了,她該躺在醫院,又或是,消失。”她輕輕翻了一頁,抬眼微笑道:“她現在應該拿到錄音了,鬧吧,鬧得越大越好。她們以為,我還在乎那點名聲嗎?”
馮子希盯著陳辰略驚訝地模樣,雙手撐著下巴,故作為難道:“怕了?覺得我瘋了?怕了就走唄。”
陳辰眯了眯狹長的鳳眼,親暱地摸向她的臉,“你們都在這兒,我怎麼能走?”
馮子希忽然退後,“有人來了。”
書房門被人推開,於銘揚邁了進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銘揚......”
“觀眾都退場了,戲也該撤了。”
於銘揚抬腳勾來一把椅子,看都沒看陳辰一眼,“以我的名義給給李南愉發訊息,讓他們來於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馮子希收起慣常無辜依賴的表情,歪著身子倚在椅子上,“於少爺這是捨不得了?”
“呵。”於銘揚一腳搭在另一腿上,大喇喇地雙手環胸,“你該謝謝你肚子裡的孩子。”
“怎麼?想打我?”馮子希撫了撫肚子,“那也得看你媽答不答應。”
於銘揚和馮子希的相遇源於年初的一場合作酒會,當時身為女主角的馮子希自然被介紹給投資方於銘揚,初識的萍水相逢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緣分。
幾個月前劇組的慶功宴,於銘揚再次見到了星光璀璨的馮子希。
自出道以來以“小顧一”著稱的馮子希本和許嘉禾完全不同,但精心的打扮設計和砸錢的營銷手段,不像也像了。
而那一晚的她更甚,從頭到尾都像極了顧一。
也是那晚,於銘揚失了理智,再醒來時,一張雪白的床上睡著兩個人。
那之後,兩人走到了一起。
於老大家清楚馮子希和許嘉禾在網上的那些事,又恰逢於老二又幹出了蠢事。
他們正愁沒辦法繞過祁仲同把於老二弄出公司,馮子希就出現了。
圈內人都知道祁仲同愛妻如命,對這個養女同樣是愛屋及烏。
既然沒辦法繞過祁仲同,那給他留點麻煩總是輕而易舉的。
思及此,於老大一家欣然接受了這位突如其來的臨時兒媳。
臨時工具罷了,時機到了自然讓她離開。
可沒想到。馮子希有了身孕。於老大一心想讓馮子希拿掉這個孩子,可於老大的妻子卻不同意,說什麼也要把自已兒子的第一個孩子留下。
雙方爭執不下,最終還是於老大讓了步。
那時,沒人問過於銘揚。
於銘揚兩指捏過她桌前的書,看了兩眼,隨意扔到一邊,“別以為哄住了我媽就萬事大吉了,我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