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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祁姑姑

沒有碰撞聲,許嘉禾睜開了眼,從來沒有一次夢境讓她看到這麼多的記憶。

許嘉禾洗漱完,坐在餐桌上深深看向對面的宋沂,她知道這兩年宋沂過的不好,可當真正以旁觀者視角來看,她的心都在痛,“對不起,宋沂。”

對不起,兩年前沒有早點告訴你,我太自以為是,以為許建民的事一個人可以處理好,沒想到造成這樣的結果。

對不起,讓你,讓大家這兩年都因為我過得不太好。

對不起,醒來後,忘了你。

“什麼?”宋沂沒聽清許嘉禾的話,疑惑抬頭詢問。

清冽的薄荷香緩緩鑽入許嘉禾的腦袋,讓她一瞬間清明。她搖搖頭,“沒什麼,宋沂,我記起來很多事。”

“真的?”宋沂激動地開口,卻又忽然斂起笑容,微微皺眉,“是噩夢嗎?你都想起來什麼?”

許嘉禾緩緩開口說起自已想起的記憶。

“嗡嗡——”

這時候宋沂的手機響起,他開啟,是一條資訊。

[吳森:聽說你又開始準備下一個課題了?不是吧,你不要命了?上一份論文你剛投沒多久吧,你當自已是陀螺啊,不會停一停?難道醫院是你家開的,住進去不要錢?]

“有事找你?”

“沒,垃圾簡訊,你繼續。”宋沂將手機放回兜裡,重新拿起勺子。

“我想說,我還記起了車禍的所有事,你們看到的監控只有車禍現場,是嗎?”

“嗯。”

“當時在後街,我碰上了許建民和陸可可,好不容易逃出去,沒想到許建民開車就衝了出來。”

想到那段慘烈的車禍現場,許嘉禾沒繼續說,“陸可可應該是避開監控走的,所以沒拍到她從后街出來。一切根源都是我,她好不容易擺脫許建民,卻因為我一次一次被許建民找上。”

不過是和她長得有些相似,就遭遇了這麼多,說起來也是可憐人。

“嘉嘉,和你沒有關係。這一切的根源是許建民而不是你,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你是最好的。”

許嘉禾淡淡笑道:“可我還是瞞了你小寧的事,我以為我自已可以,可以把一切都處理好的。”

“嗡——”,宋沂的手機再次響起簡訊提示音,他看都沒看直接關掉聲音。

“要怪只能怪我,怪我我沒有察覺到你的異樣,也怪我沒有給足你信任和安全感,才讓你一直在隱藏壓抑自已。”

“你很好,真的很好。”

小年糕一大早被顧如秋帶去了祁家,祁仲同的親姐姐今天過生日,走前還囑咐他們一定別忘了晚上去吃晚飯。

對於祁姑姑許嘉禾也記起來不少,和祁叔的儒雅溫和不同,她孤冷清高,像是一朵高嶺之花,一看就是從小被精心教養長大的大家閨秀,人過中年也自帶優雅的韻味。

她愛護她的弟弟,也就是祁叔,也疼愛祁顧,對顧如秋也是親切。但她無論是對許嘉禾歌手身份,還是許嘉禾半路殺出來成為自已弟弟的繼女,她沒有一點看得上。

許嘉禾也很少湊上去自討沒趣,不過是在一些家庭聚會和關鍵節日上才會見上一面,送上一句問候。

宋沂和小年糕都走後,許嘉禾也出門去了QR。她想為EP的主打歌《青鸞遊》拍一個MV,這是當初構思這首歌的時候就有的想法,林果那邊全權支援。今天她去公司就是為了敲定最後的拍攝方案。

基於前幾次的商討,最後決定的方案几乎全票透過。許嘉禾也因此早早地回到家,等著和宋沂一起去祁姑姑家。

無論表面再風平浪靜,再怎麼可以雲淡風輕地講述那段經歷,她的內心還是無法平靜,尤其是獨自一人的時候。許嘉禾神情懨懨地將自已摔到了床上,不知不覺沉沉睡了過去。

“許嘉禾?你想跟誰?你媽她早死了,不要你了!看今天我不打死你,居然在這給我哭哭唧唧。”

“你敢在學校和少年宮說半個字,回來老子打死你!”

“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學,還送你去學唱歌跳舞,人家學不到的我都送你去了!你這個白眼狼,還哭?多大臉在這哭?”

......

“你居然真敢去江城參加比賽,我說的話你一點不聽?你等著,等你回來,老子扒了你的皮!”

“什麼?你找到你媽了?好!好得很啊許嘉禾,老子養你這麼多年,你拍拍屁股把你爹扔了。既然這樣,你要你媽,以後就沒我這個爸了!你自已看著辦!”

......

“許嘉禾,你敢跑?”

“小寧就是你害死的!我要你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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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許嘉禾驚醒,額頭冒著冷汗。她又夢到了許建民,從小時候開始,一幕一幕,直到那場車禍撞擊聲把她從夢中拉出來。

“嘉嘉?”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宋沂都下班了,他擔憂地坐在床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夢到許建民了。”

宋沂握住她的胳膊,很冰,他上下摩挲著幫她回溫,“別怕。”

緩了一會兒,許嘉禾按住宋沂的手,“我沒事了。”再摸下去,她是不會冰了,她該渾身發燙了。

“現在幾點了?”

“快六點。”

“那我去洗個澡,收拾一下我們就出發?”

“好。”

許嘉禾快速洗完澡,化好淡妝,衝進了衣帽間。

沒多久她又衣帽間門後探出頭,對著一直在安靜看書等她的宋沂說:“宋沂,宋沂,你進來一下。”

宋沂放下書起身,邊走邊疑惑道:“怎麼了?”

許嘉禾見他走近,拉著他走進衣帽間,“你幫我看看,我該穿哪件衣服比較好,嗯......是這件還是這件,要不這件?。”

她指著被她單獨掛出來的三套衣服,無一例外都是深色系的。

去祁姑姑家,還是生日宴,許嘉禾想穿著穩重點,不會出錯,也不會突兀。

宋沂看了一眼,直接繞過它們,自已站在一排衣服前拿出一條水綠色緞面連衣裙,整體沒有繁複的裝飾,簡單利落的剪裁,淺淺的綠色融入真絲緞面,高貴清冷。

“穿這件。”宋沂自信地將這條連衣裙遞給她。

“謝謝。”看到宋沂手中的裙子,許嘉禾從她自已選的三套裡拎出一套,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祁姑姑要是看到她穿宋沂選的那身,指不定要旁敲側擊說上兩句,類似於“我們家還是小了,都沒地方搭臺子。”,“看來今天我過生日還缺了一場紅毯。”等等,有了一些記憶的許嘉禾深有體會。

還是這套好,深棕色V領襯衫搭深灰色闊腿西裝褲,襯衫下襬被褲子腰身包裹,低調又隨性。一頭長髮微卷,披散在後,和整體妝容、服飾相得益彰,清冷幹練。

“嘉嘉,你就該穿那條裙子。”

“我不在乎她說什麼,只是我們之間還有祁叔、祁顧,還有我媽,不能讓他們每次都要因為我飯都不能好好吃。而且她今年沒有辦生日宴會,只邀請了相近的親朋到她家聚一聚,算是家宴,我穿這身剛剛好。”

祁姑姑也很喜歡宋沂,只不過在他放棄繼承宋氏以後淡了不少,但總歸還是不錯的。總結來說,只有她許嘉禾是唯一不受祁姑姑待見的人,她又無語又無奈。

祁姑姑嫁的是投資圈於家的老二,一直是一位全職富太太,家住在江城老牌富人區,寸土寸金。與祁仲同家氣派的現代藝術別墅不同,恢宏古老的中式別墅,四周園林環繞。

他們下車,隨著領路員步入了這片古韻之地,一步一景,美得震撼。

從正門進入別墅樓,除非從地下車庫坐電梯直上,否則都得要欣賞一番園林景緻才能進入。而這條路許嘉禾走過很多次,每次都是不同的領路員為她帶路。

許嘉禾挽著宋沂的胳膊漫步走過,快到門前碰上了從地下車庫上來的祁顧,一身簡單的白色衛衣黑色運動褲。

“哥,姐,你們也剛到?早知道我們一起了,省得你走那勞什子中看不中用的人工景點。”祁顧也清楚祁姑姑對許嘉禾的態度,他向來力挺他姐。

“祁顧。”許嘉禾出聲制止,她知道祁顧在為她說話,不管她如何,祁顧不僅是她弟弟,也是祁姑姑的侄子,況且祁姑姑非常疼愛他。

祁顧跑到許嘉禾身邊,和他們並排走,“我知道了,姐,我不說就是了。”

“你最近在學校怎麼樣?”許嘉禾笑了聲,轉移話題問道。

哪想祁顧一聽這話,驚得跳開半步,“姐,你別這樣問我,自從兩年前......”說到一半,他卻又停住。

“怎麼這麼驚恐?”許嘉禾看著他,同樣停在原地,微微側頭一笑:“對了,不用顧忌什麼,我已經記起來不少事了。”

“真的?”祁顧看到宋沂肯定的點頭,才重新開口:“怎麼不驚,怎麼不恐。自從兩年前你問我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問題,我就有PTSD了。”

“看似隨口一問,其實暗含玄機。這直接導致現在誰問我‘最近怎麼樣了?’,我都得思考半天最近自已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姐,你真想起來了?”

祁顧又湊上前,壓低聲音說道:“這算好還是不好呢?不過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現在誰不管說什麼都會轉棍棍,沒什麼可以讓你發現的小動作。你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問,別旁敲側擊,你現在擊不出來了。你不知道,兩年前我就後悔,怪我當時太弱,從裡到外都是一個沒用的傻白甜。”

他是在說自已從前在撒謊心虛的時候,手裡無意識都會轉點什麼東西的事。

許嘉禾也壓低聲音,“兩年前我確實做的不對,但你下次有什麼沒事情也直接說,別等人來攻擊你。還有,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轉棍棍算什麼,在有記憶的我眼裡,你的每個動作都長了嘴。還有,你現在也是一個傻白甜。”

祁顧驚恐地抬頭,一步一步後退到宋沂身後,“太可怕了,我相信你恢復不少了,徹徹底底相信了。”

“早就看你們在門口了,怎麼還沒進來?”別墅樓的門開啟,祁仲同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完姐弟倆的一番“較量”,宋沂作為C位發言道:“遇到祁顧聊了兩句,這就進了。”

別墅樓內古典大氣又恢宏華貴,櫃子上的青花瓷身價早已過億,牆上的一幅畫是拍賣會上壓軸登場的競品,但出現在這裡又合情合理。

“媽媽!爸爸!”

小年糕見到他們進來,興奮地從一堆爺爺奶奶姑姑嬸嬸的簇擁中跑了出來,兩手張開抱住許嘉禾的大腿。

許嘉禾笑著穩穩接住他,理了理小年糕的頭髮。

祁顧還跟在宋沂後面,酸溜溜地說:“怎麼著?就看不見我唄。”

小年糕扮了一張鬼臉,笑嘻嘻道:“舅舅,小心眼兒。”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我生日,應該沒什麼會議要在我家開吧。”

來了來了,祁姑姑的語言炮彈開始了。早該知道,她穿什麼都一樣被說,還不如穿宋沂拿的那條綠裙子。不過,周圍一圈西裝革履的男士,祁姑姑大概沒在說她?

許嘉禾拉住想要開口的宋沂,像沒聽懂一樣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禮物, “姑姑,祝您生日快樂。”

“你有心了。”可她絲毫沒動,一旁的保姆阿姨上前接過許嘉禾手裡的禮物袋,遞給祁姑姑看了眼就拿走了。

像極了臣子進獻,老皇帝賞臉瞧了瞧後繼續指點他的江山。

許嘉禾全當沒看見,和宋沂開始挨個打招呼:“姑父,祁叔,表哥......”

“咦?銘揚還沒到?他從小就喜歡仲同,一個勁兒祁叔祁叔的。”雍容華貴的祁姑姑再度動了動她的金口。

於銘揚是祁姑姑老公的哥哥的兒子,從事家族一脈相承的投資行業。於家由老大掌舵多年,早年前,祁姑姑的老公身為老二加上本身能力不及哥哥,話語權和圈內威信力都要弱不少,多虧祁姑姑背後有祁家,於老二才不至於被於老大壓制的不見蹤影。

“大姐。”祁仲同皺著眉喊了聲。

“姑姑,姑姑。”祁顧一屁股擠到祁姑姑身邊,開始插科打諢,“這麼久沒見,你又好看了,過生日就是在幫你減齡,讓你永遠都是青春美少女,這就是‘相逢總玉顏[1]’啊!姑姑,快看看我送你的禮物。”

祁姑姑被哄得喜笑顏開,“你小子!快讓我看看。”

許嘉禾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回頭得給祁顧送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