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十
鄢容帶兵攻打宇文聿。
郊外交戰比荒漠交戰更殘忍。
斷壁殘垣,枯枝堆積,雲荒大地,空寂無人。
鄢容撐著一絲光明部署了作戰計劃,程守韌有些不忍心,“鄢督主,我讓人送你回去吧,這裡交給我。”
“不用,你去做,儘快,我要見黎朗。”
戰場上,宇文聿站在馬上看著前方程殼的兒子,“怎麼?鄢容死了?”
冷風蕭蕭,荒涼盡顯。
宇文聿身後的軍隊在漸漸減少,鄢容利用地勢引他到甕中,糧草不夠了,即使搶了百姓的也是不夠。
他失去了勝算,想退也退不了,心中恨極,已經打算來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他籌謀多年,還是敗了,而他不想承認自已的失敗,是他們勝之不武。
結痂的刀疤在平時溫潤如玉的臉上添了幾分戾,宇文聿揮揮手,很快身後抬上一個人。
衣不蔽體,至於軀體,面目全非,不忍多看。
程守韌氣得臉色發漲,“宇文聿,你找死。”
遠處的山巒上,一把弓弩藏在樹林裡。
拾一低聲說道:“督主,您可以嗎?”
鄢容:“這把弩的射程可達600米,有效射程是400米。”
“望山的命中也提升,這翠蓮很厲害。”
拾一:“……”都這時候了,怎麼還不慌不忙的。
“督主,咱快點吧。”
鄢容沉默著,拾一又說了一句:“督主?”
鄢容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拾一啊,得你來,剛剛我的眼睛徹底看不到了。”
拾一臉色一變,“怎會如此,您不是痊癒了嗎?”
鄢容抿唇,“誰說的?”
拾一剛想說你說的,不對,他是對著葉與青說的。
鄢容把弩遞過去,“快點。”
下面的叫囂還在繼續,“鄢容,我把你的好兄弟變成跟你一樣的人了,太監哈哈哈,你不來認一下?”
鄢容眼前是血紅一片看不到,坐在一旁樹下,面無表情。
拾一氣地手打著抖,鄢容淡聲命令:“拾一。”
永遠是這樣清冷的聲音,卻異常安穩人心,好像有他在,就不怕事情脫離掌控。
拾一紅著眼睛,瞄準。
一箭射出,弓簇勢如破竹,速度之快,這把因為是女子所制不被接納的弓,殺掉了最後一個阻礙。
從高山而下,聞風而動,那射擊在風中的四百米中帶過的是一種“老孃終於派上用場”的凜冽狠辣。
誰能想到呢,製作出這弓的是一位叫翠蓮的鄉野村婦。
它被藏在床底下太久,卻沒有生鏽。
宇文聿前一刻還在笑,下一秒弓箭射入心臟。
大戰一觸即發,程守韌大吼一聲
“叛賊伏誅,降者可活。”
而宇文聿之下跟隨的將軍有的投降還有些在做些最後的搏鬥,一時間亂做一團。
宇文聿倒在馬下,黎朗居然笑起來
“謝謝你了,宇文兄,還留著我的命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敗的。”
宇文聿仰頭看天,臨死的這一刻,他在不甘心。
“我沒有輸,只是輸給了以前沒有斬草除根,安家少殺了一人啊。”
黎朗聽著身旁的刀劍捅進血肉的聲音,“臨死前,你後悔的不是放任冤案頻起而是沒有斬草除根,你就註定輸。”
“即使你殺了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黎朗蟄伏於你身邊等著報仇,我安鈺之恰好是一個黎朗罷了。”
宇文聿臨死想想到的是葉嫵,說來諷刺,他心中為數不多關於情愛的地方只裝下她一人,卻輸給了他的妹妹葉嫣。
那個不乖又不服管教的丫頭。
黎朗再次醒來的時候,在暖烘烘的室內。
他咳嗽幾聲,“讓我死。”
一陣沉默,黎朗繼續說:“鄢容,你聽到沒有。”
鄢容嗯一聲,“我眼睛看不到了,你不用覺得難堪,你是回到濟南再死還是死了讓我送你回濟南?”
黎朗愣住,“你殺了多少人。”
鄢容輕笑,“數不清了呢,安鈺之,你這是不想活好久了吧。”
黎朗沉聲說道:“是啊,沒意思的很,我來去空空,本就沒打算在世上停留太久。”
鄢容:“就不怕葉與青登基後做的不完美會讓你失望?”
黎朗沒說話,鄢容眼睛帶著白布,“我帶你回去,回你的故土。”
“你捨得讓她一個人待在狼窩裡?”
鄢容站起身,“不捨得也沒辦法,她必然要走這一遭。”
“我們一個殘廢一個瞎子,就這樣也挺好。”
黎朗臉上不再有笑意,“鄢容,你不欠我,這些都是我計劃裡的。”
“我知道,所有你是想先死再出發還是到老家再死,還是活著回燕京?”
黎朗看了看自已殘破的身軀,想了一會兒。
“帶我回濟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