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裕眼窩深陷，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父皇在世時，打壓世家，到了他身上，卻遭到了反攻。
此消彼長，他不該對那些人心慈手軟的。
如果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利用錦衣衛把那些人殺了個乾淨。
他拿著那封信，這是淺陽的字跡，裡面所寫的句句真相像是巴掌一樣一個不落地打在他這個承遠帝的臉上。
他這個皇上如今要窩在這個小行宮裡，當真是窩囊，窩囊，他寧願把位子給湛王也不要便宜那兩個外姓的。
趙南裕趕忙出去，此時大殿上王珏被錢顥摁在身下揍，“都住手！”
錢顥停下，而王珏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他一個文官自然比不過武將。
雖說是兵部尚書但是平常也就是紙上談兵到了真打的時候在武將手上只有捱揍的份。
趙南裕沉聲，“把王珏拉下去斬立決，錢顥，派兵整頓，回京。”
錢顥心想這才對，一代帝王，怎麼可以做縮頭烏龜。
哪怕死也不能死得窩囊。
另一邊，燕京外。
宇文聿和趙南裕的軍隊相遇。
宇文聿抿唇看著前方。
他打著的是救駕撥亂反正保正統的名義，與皇上狹路相逢，他陷入兩難境地。
蕭允直被錦衣衛救走了，就連黎朗都受傷，他的籌碼漸漸減少。
他轉身看著心口中了一刀面色蒼白的黎朗
“你來我這的時候被鄢容的人跟蹤，是我的疏忽讓你遭受這無妄之災。”
黎朗笑了笑，“這種事誰又能料到呢。”
黎朗看向宇文聿，“世子，打算如何做，迎皇還是直接反殺？”
宇文聿看著窗外，“京內的鄢容，真是好樣的，不聲不響的收了那麼大的勢力。”
黎朗垂著眼睛，宇文聿抿唇，“保皇吧，帶皇上入京。”
昌寧五年的最後一天，宇文聿率兵暗中擊殺了錢顥帶領的龍驤衛，豹韜衛，就在燕京城外，錢顥被殺，生擒承遠帝趙南裕。
對外宣稱的卻是迎皇入京，兜兜轉轉，趙南裕成了宇文聿的傀儡，用來對付鄢容。
與其說是鄢容，不如說是葉與青，論正統，葉與青比鄢容這個太監更有可能。
而燕京裡姚彥帶領的錦衣衛和其他三軍都督都按兵不動，兵部尚書名存實亡，所有勢力亂成一盤散沙。
趙南裕坐在上首，但是跟跪著沒差，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已的糊塗，一個糊塗的皇上和一個莽撞的武將自然是自投羅網。
他看著下面的宇文聿，“朕自問待你們不薄。”
宇文聿笑笑：“臣效忠皇上，自然要護您入京，皇上為何還要懷疑臣。”
趙南裕冷哼一聲，“事到臨頭，還要演戲，你們世家就是虛偽喂不熟的白眼狼。”
宇文聿不做解釋，他起身，連禮都不再行，“陛下儘管住下。”
“你想利用我制住皇后，你覺得可能？”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初一，新春旦歲的熱鬧景象沒有，街道只有步兵的身影，百姓都躲在家中，生怕戰亂波及到自已。
就連大臣也都躲在府上。
此時是極為重要的一刻，而意外就發生在入京前夕。
趙南裕中毒身亡。
死在了宇文聿的帳中。
黎朗被迫跪在宇文聿跟前，宇文聿掐住他的臉，嗓子陰沉，“我自問待你不薄。”
黎朗胸前的傷口崩開，血氤氳了大片，臉色慘白，但是他的笑也是真的。
“是啊，可是您錯就錯在生在宇文府上。”
“我黎鈺之這一生，都在為這一刻做準備，你宇文家隱忍半生又如何，還不是要敗在以前的孽障上。”
宇文聿此刻帶著一股荒謬的感覺，他懷疑過任何人就是沒有懷疑過黎朗。
也從沒見過黎朗笑得如此暢快。
“黎鈺之，是我救的你。”
黎朗默默說道：“我不姓黎，我姓安。”
“我叫安鈺之，安家100餘口唯一留下的活人。”
宇文聿皺眉，他不認識什麼安。
黎朗諷刺笑笑，“你當然會忘記，山東濟南府縣衙安淮彥，他一生清正廉潔，卻被你的門下毆打陷害致死，死後也落不到清白，隆康十四年，一婦人死於登聞鼓的庭杖三十，那鼓到死她都沒敲響。”
宇文聿愣住，“所以我們十五年的相識都是假的？”
“從你做我伴讀的時候就是假的？”
黎朗眼眶通紅，“是假的啊，我殺不了你，殺不完，我想把你們都殺乾淨！”
宇文聿抽出劍，一把插在他的肩膀上來了個對穿。
他恨到極點，被左膀右臂背叛，他從未有一刻想過會死在這上面。
他都做好失敗帶著他退到山東以北自立為王的打算，他連失敗都想好帶著他，卻到頭來黎朗才是他的死亡之門。
黎朗悶哼一聲，嘴裡吐出鮮血，牙被鮮血浸染，像是惡鬼，張著血盆大口。
他笑著，笑得恣意暢快，“其實我想給你下毒的，但是你不也是在防著我嗎？”
宇文聿咬著牙，“你以為你能阻攔得來什麼？葉與青也是世家出身，她姓葉！”
黎朗闔了闔眼，嗓音虛弱下去，“誰知道呢，我在賭。”
宇文聿冷笑一聲，“蕭允直也是你放走的？為了不讓我懷疑你，朝著胸口給一刀，安鈺之，你狠！”
宇文聿手握劍柄來回轉動，血肉相攪的聲音傳來。
他低垂著眼，“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讓你死？”
“來人，帶下去，砍掉雙手雙腳，不要讓他死。”
黎朗哼笑一聲，“是讓我看看你怎麼敗的嗎？”
宇文聿冷眼看著他，譏笑一聲：“你猜，葉與青會不會來救你，鄢容會不會來，我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黎朗被人抬下去，想著鄢懷璟，你可別來，來了我可瞧不起你。
你該懂我，想謝我就監視葉與青把我的新政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