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微微發怔，只覺一旁傾倒酒水的聲音愈發刺耳。
薛嶼一口飲盡杯中玉露，發現對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由得想笑。
“我說殿下該不會是想賴賬吧？”薛嶼移動，帶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不會，若你想去，我明日就可以把密閣的鑰匙給你，只是......”楚洵伏靠著壁岸，看著酒盞旁蓮花狀的燭燈青煙縷縷，眉眼低垂道，“那我們這太子與門客的關係......？”
“殿下是在擔心這個？”不知何時，薛嶼已經偷摸到楚洵的身後。溼熱的氣息打在楚洵的耳側，讓他有點患得患失。
“是。”楚洵自打承認自己內心後就一直想要如此道出。
薛嶼輕笑一聲，收起了平日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殿下認為以薛某的能力沒有其他途徑可以進密閣嗎？或者說，殿下，是我最近的舉措還不夠明顯嗎？”
“是薛某蓄謀已久心懷不軌，刻意接近殿下。”
“薛某心悅殿下。”
“不知殿下能否給薛某一個發展其他關係的機會？”
微微停頓，略帶剋制的聲音在楚洵耳邊響起。楚洵只覺得現在像有數不盡的冥鹿在踹自己的腦袋，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婆娑樹影隨微風沙沙作響。
良久，薛嶼未得到回應，無意識地緊了緊拳頭，略帶嘲弄地笑了一聲，打算與其拉開距離，“那殿下就當薛某未曾說過類似的話吧，是薛某逾......”
未等話說完，薛嶼感到一陣拉力，便被楚洵緊緊擁住。
“不準再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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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很黑，不時有一兩個星子刺入銀河，或滑入黑暗中，帶著發白的光尾，忽然狂躍似的把天空照亮一條。餘光散盡，黑暗似乎晃動了幾下，靜靜懶懶的群星又恢復了原位，枕在和風與薄雲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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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洵被屋外的鳥雀聲吵醒。
嘶......楚洵剛咧了下嘴角，就扯到了傷口。昨夜...最開始是有點痛，但後面......
楚洵想著昨夜的場景，不由得面紅耳赤。
等等，為什麼會是自己被（？）？
“早。”身後傳來薛嶼低沉的聲音，撓得楚洵心裡癢癢的。
楚洵不想回答，甚至想把人踹下去。
“還是難受嗎？”
未回答。
“錯了嘛，殿下，楚洵——阿洵，我的好阿洵——下次不會這樣了。”薛嶼輕蹭著楚洵的頸窩，昨夜...是有些瘋狂了。
但下次還敢。
“......”楚洵聽著這人嘴上如此，攬在他腰間的手卻愈發收緊。
一翻身，就溺進了薛嶼盈滿笑意與饜足的眸子。
罷了，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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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新帝登基，年號景昭，大赦天下。
楚煜被貶為庶民，終生不得回京。老皇帝在多日被病痛折磨後趁著宮人送膳之機會撞死在床柱上。而越氏一族，在楚煜一黨沒落後也掉出名士一列。
薛嶼對他們並無憐憫之情，要不是因為自己不能直接出手，否則他們下場會更糟糕。
越卿則在家族內亂之際叛逃，隱姓埋名，在江南一帶行商，女子行商雖艱難，但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擺脫了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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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夜晚。
“阿嶼快看！”楚洵指著河面上漂著的雕琢精緻的蓮燈。
各種形式的河燈連成一片，順著河道緩緩漂動，燈火璀璨，時不時還看得見一尾魚從燈下游過，泛起的漣漪最終隱匿在一兩片睡蓮葉子下，不知又驚擾了誰的幽夢。
沿岸街市燈火輝映，花色絢爛，行人歡聲笑語，歡愉充裕著黑夜中明珠一般的京城。
而薛嶼楚洵二人戴著半邊面具，踩在石磚上，如行走在天上的街市，旁邊就是一灣星瀾。
薛嶼剛買完楚洵要的糖葫蘆，轉頭就看見他好奇地看著河燈，於是輕笑道：“要不我們去放一個？”
河燈被放入水中，帶著點點漣漪漂向河道中心。
“阿洵，你知道有一個傳說嗎？”
“什麼？”
“傳說，在上元節當天與心愛之人放河燈，河燈漂得越遠，兩人相愛無憂一生一世的可能越大。”
“啊——”楚洵像是突然醒悟，“那我要去多買些河燈。”
“嗯？”
“我和你一生一世怎麼夠？”
“也是，怎麼可能夠。”至少是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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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三十七年。
“阿洵，你相信來世吧？”
“信，怎麼不信......”滿臉皺紋的楚洵病臥在床榻。
儘管平日養護有佳，但早年為先帝試藥的經歷於身體留下的惡種在暮年體現的淋漓盡致。
然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有限，面對如此情況也是無能為力。
歲月在薛嶼身上留下痕跡，因冥鹿獻祭，他的身體仍處於不惑之年一樣的狀況。
薛嶼雖有法子讓楚洵延長壽命，但以楚洵自傲的性格又怎願以一副病弱的殘殼苟延殘喘？
“那等等我好嗎？”
薛嶼緊緊握住楚洵的手，不肯鬆開，直到感到對方的手一鬆，心裡跟著落了一拍。
無言，只有淺淺的一聲嘆息。等我，一定要等我。
帝千秋，享年六十有二，一生未曾立後，與青山侯薛嶼關係匪淺。在其離世後青山侯也接著辭世。楚洵在位期間，政通人和，萬國朝拜，民生安樂得其所。史稱景昭之治。
應新帝要求，將青山侯與其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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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空間中，薛嶼看見一團白色的光點從楚洵身體凝出，親暱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小薛，那可是我主人！”一旁的白團子看見薛嶼戳了戳光團，忍不住炸毛。
白團子在薛嶼昏迷後就已經開始懷疑二人關係不對勁，在後面的幾十年時間裡，白團子更是在薛嶼不定時的遮蔽中麻木，眼睜睜看著自家白菜被拱。
“知道啊，他主動的，我也管不著。”薛嶼眼底染上笑意，溫柔地用靈魂力安撫著碎片。
“會找到你的......”
修整兩日，薛嶼再次進入了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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