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以後的主治醫師,先說一下你眼中自已的病狀吧。”
“好的,薛醫生。”
將視線從有著無限副本自帶的古早風濾鏡照片的工作證上移開,祝洵看見面前男人抽了根椅子到自已床前。
看似隨意,但鐵皮椅子並未隨他的動作與地面發出任何刺耳不適的聲響。
“他們說我有臆想症,會看見許多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不要用‘他們說’,我想我更應該聽到的是你眼中的世界。”筆尖在病歷本上游走圈點,醫生的語氣有些平淡。
他就算不抬頭也知道這傢伙是在依據系統給的身份道具編。
騙騙其他NPC還行,但他不想要浮於表面的。
“或者說,”又頓了頓,薛嶼抬眸看了眼病床上的青年,眸底情緒幾乎微不可察,“你有懷疑過我是你想象出來的嗎?”
“沒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祝洵眉頭輕輕蹙了一瞬,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但剛回答完,就感覺眼前的人像似乎扭曲變成了自已看不懂的樣子,再回神之時又恢復了正常。
“抱歉,是我有些唐突,你繼續描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薛嶼也沒有忽視對面人剎那間變化的情緒,抬手摘下了眼鏡掛在工作證上,主動將身子湊近了些。
他在這個副本中的身體是他的本體,外貌並不像在其他位面世界中或多或少有些變化。男人膚色冷白甚至因為位面屬性可以算是有些病態的蒼白。身形高挑,卻不瘦削單薄,微微弓著身子側耳傾聽的姿態倒像是隨時隨地都能對任何突發情況做出反應。
沉穩,機動性和爆發力卻很強。
就算是靜靜坐在那裡也是讓人始終無法忽視的存在。
出了無限世界可能沒人會把他的職業往醫生方面想。
但這始終是無限世界。
想到如此祝洵眼底劃過一絲可惜,有些不動聲色地繃了繃背準備隨時有所反應。
“我感覺你很醜。”沒有過臆想症經驗的祝洵依照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變化開口道。
“醜?”而面前人顯然是對他這句話引起了注意。
除了特別醜的、醜得突出的可能會多看幾眼,但醜得一般的以普遍意義上來說不會想再多看一眼。
剛剛阿洵在他進門時的反應可不是如此。
“請不要對醫生進行外貌攻擊和人身攻擊。”
薛醫生的眉眼很冷,或者說有些壓迫感。但眼下的一顆紅痣倒是給他帶上了幾分人情味。
“我作為你的主治醫師會對你有所寬容。”
這不,這句話挺人情味的。祝洵聞言挑了挑眉。
“但不要對其他醫生和醫院工作人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表示。”
聽到他這突然公式化的一句話,祝洵嘖了聲。
這可能是這個副本的一個潛規則,但也算是常識。
只是大部分人進了這個無人性的系統後都忘了。
——
而同時他聽到了病房的鐵門被外面猛地撞了幾下,整扇門都被搞得顫動了起來。
但室內的兩人都對此毫無動作。
哐哐的撞門聲繼續著,最終薛嶼起身淡然走向門口,透過玻璃看見是一隻詭怪。
一隻察覺規則被違反了就會機械條件反應的低階詭怪。
側目一瞥看見祝洵仍然單手托腮漫不經心地在看著自已,薛嶼只覺有些無奈。
“滾。”
這句話是對外面的詭怪說的。
刺耳的“滋滋”聲在門外響起,幾秒鐘時間,那隻詭怪就變成了一小堆焦炭類的東西。
——
“不要對其他醫生和醫院工作人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表示。”
“好的薛醫生。”一邊回覆著,祝洵眼眸輕輕彎起,看見那張工作證上的人像又閃爍詭異了一瞬。
薛醫生人真好。
有點想玩玩這個NPC。
“那薛醫生剛剛是在對其他科室的同事作了不敬的意思表示嗎?”這樣想著,祝洵也問了。
“那是同事之間的玩笑,是它有擾我問診在先。不要模仿。”
本以為會接到對方一句【請繼續描述你的病狀】之類的NPC公式化語句,祝洵沒想到對方會回自已。
“兩個都不要模仿。”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薛嶼又補了一句。
在白團子眼中,姓薛的現在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快來套我資訊”“快來利用我”的感覺。
“嗯。”
見薛醫生在病歷本上標記好“好奇心強”的評價,祝洵乖巧地應了聲,同時也給他打上了【好看,安全性待定】的標籤。
“還有什麼症狀嗎?”
話又說回來了,薛嶼繼續道。
“感覺有小人在蛐蛐我。”
正常人都有這症狀。薛嶼默不作聲,只是繼續記錄。
“生理上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不一會兒等祝洵說完了自已心理上的症狀,薛嶼看著夾板上寫著健康正常的體檢單問道。
“有時候感覺胸口處有些悶。”
“胸口?具體點的呢?”
“心臟那裡悶。”雖然剛見面不久,同時也知道面前人可能是副本中的高階詭怪,祝洵心中卻一直有一道聲音告訴自已對方可以信任。
很奇怪的感覺,但還蠻不賴的。
該不會是臆想症的作用吧?
“心臟……是睡眠不好嗎?”嘴上雖是如此說道,薛嶼卻將其與整個副本聯絡起來了。
這個醫院其實私底下有一個器官販賣組織。
這是上次自已炸本之前包括祝洵在內的其他玩家所處的調查進度。
當時因為每天醫院的詭怪都會對玩家進行不同程度的摧殘,很多玩家都對身體上的疼痛不以為然。
但薛嶼比其他人更快一步的線索,就是知道每個人最開始入院疼的地方,其實對應著未來醫院開藥的方向和自已的死法。
“有點。”
順著他的話繼續,祝洵的視線其實是落在對方眼下帶著的淡淡青黑上的。不多,但讓他整個人氣質帶上了些陰鬱的韻味。
他感覺睡眠不好這個對方身上也是挺合適的。
“你的症狀還需要再觀察兩天。”話畢,薛嶼起身將眼鏡戴回打算離開。
單薄的鏡片剛好遮住了他眼中關懷甚至有點溫暖的情緒。
是出於醫患情結嗎?
“嗯。”但莫名地,祝洵感覺心裡癢癢的。就好像二人不該如此。
“薛醫生。”
“還有什麼症狀嗎?”聞言薛嶼開門的動作一頓。
“沒事,就想喊喊。”祝洵也知道以二人目前的關係說這話有些不大對勁,但他的能力一向允許他隨心所欲。
“只是看工作證上感覺薛醫生平時應該不怎麼戴眼鏡的吧。”
“怎麼了嗎?”沒記錯的話他記得阿洵是喜歡戴眼鏡的啊?
“感覺眼鏡架子擋住了那顆紅痣有些可惜。”
“如果這樣能讓你的病情好轉……我以後進你病房不戴?”聞言薛嶼不由得語氣帶上些笑意。
“那薛醫生你還是繼續戴著吧。”祝洵撇了撇嘴。
就算看得見,又親不著。
那顆痣在眼鏡架下若隱若現地,總會給他一種錯覺。
就像對面在釣他一樣。
即使知道對方和自已不是同一陣營,但這種帥哥心中有自已的感覺真的很爽。
就算是假的,持續到副本結束也會是一段比較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