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巫洵一睜眼就看見床頭多了兩朵小花,尋思著薛嶼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開的。
正巧,這時師兄敲了敲房門。
“巫師弟,師尊找你。”
聞言巫洵將花收到乾坤袋隔間裡,在藤蔓的幫助下快速穿好衣袍前去師尊房間。
剛一開啟門,漫天的酒氣便襲來。
只見玄曄正襟危坐,面色嚴肅帶著沉思。
而面前桌子上正敞開著那壺能一杯讓金丹倒上三天的“舞蛟懸虹”。
“你這是又喝了多少?”
巫洵下意識地捂住藤蔓那側的袖子,皺了皺眉問道。
“就……就四五杯吧。”
玄曄沉默片刻後答道,除了面色比以往紅潤幾分後沒什麼不對勁的。
“他老人家喝醉了是這樣的?”薛嶼偷偷問巫洵。
“喝醉了反而是他最正常最果決的時候。”
若說平日裡的玄曄是樂子人再加上謎語人,那麼醉酒後的就是個正經爽快人。
“我說老頭子,前線戰況這麼激烈嗎?怎麼我們第八峰這麼早就去了?”
第八峰在華月宗按個人算實力可以達到第一,奈何峰主從來不務正業不喜歡收徒,一個峰也沒幾個人。
但一般都是比較棘手的時候才會代表宗門出戰。
巫洵一邊給他收拾桌子一邊看似隨口地問道。
“大多其實都是邊界地帶的小打小鬧……”
玄曄掂量著開口道,“最多就是雙方受傷,平民倒是有幾個死亡。”
“宗主認為此事魔族態度有些蹊蹺或者說是曖昧。”
“所以就讓師尊你帶隊來了?”
“不,不是。”玄曄臉色微沉,有一瞬的猶豫劃過,微微停頓後繼續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巫洵有些不解,沒有開口,等待著玄曄繼續。
“是有關你古師伯的事。”
巫洵瞭然,在心中翻著塵封已久的記憶。
古師伯,一個一直活在師尊口中的人物,與他是摯友關係,修煉天賦在玄曄口中甚至還在他之上。
但在三百年前的匣隕之亂後消匿在仙魔兩界交界之處,一代天驕就此杳無音信。
這些年來玄曄一直在找尋古師伯,但一直無果,這事也成了玄曄的一個心結。
思緒迴歸,巫洵眼底閃過思索。
魔族態度曖昧?
前世好像在這段時間三界好像聯合開了個會,然後仙魔大戰就徹底爆發了,而人族也跟著參戰加入了仙界勢力。
雙方在會議中發生了什麼?
這無從知曉。
但巫洵不在乎這些,他現在唯一關注的就是師尊和峰內師兄,以及……某個大妖。
巫洵把說到後面昏昏沉沉的玄曄忽悠到床榻後,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
幾天後,在玄曄差不多酒醒之時,也正是一行人到此行終點的時候。
在仙御司登記把住宿問題安排妥當後,巫洵和薛嶼二人在邊界集市閒逛起來。
邊界並不是想象中的荒漠戈壁,物資緊缺,或是亂民刁蠻之士遍地。
反而是一片熙熙攘攘,門庭若市。
甚至比得上一些宗門山腳下的集市熱鬧程度。
“好像……和想象中的相差有點大。”
巫洵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剛剛擦肩而過的玩蛇修士,他肩上的靈蛇看到薛嶼就開始往修士脖子裡縮,引得周圍人一片奇怪。
上一世來這裡的時候只剩下一些破壁殘垣,沒想到大戰前是此般景象……
二人移步到一家茶館,一坐下就聽見旁邊一桌的討論。
“欸,你說我們演戲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啊?”
一個大鬍子男人問道。
聞言巫洵眉頭一擰面露古怪,薛嶼卻是眼底染上幾分興味。
“不知道,但我還挺喜歡現在這差事,就拿著幾條鐵棍做做樣子,受傷還能上報,這不十多天的工錢都夠我一年半了哈哈哈哈哈。”
小眼睛男人語調微揚,露出一口大白牙。
“反正我看對面那些夥計也演的挺賣力的,哎呀——懂的都懂。”
“也是,終歸來說把訊息傳出去了就好了。”
一夥人說說笑笑地留下銀兩便離去了。
……
一旁的小二對此討論見怪不怪,反倒是巫洵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不驚訝?”
巫洵看著臉色如常的薛嶼問道。
“猜到了。”薛嶼淡淡道,抿了口茶,順道讓小二上了幾碟特色菜,“就是不知道魔族為什麼要搞這一出。”
“兩位客人是外地來的?”小二端菜來的時候微微勾背,瞧著薛嶼含笑道。
“我們一路遊玩至此,就不知剛剛旁桌所說的‘演戲’為何物,是當地的一種特色文藝嗎?不知這位朋友能否為我們介紹介紹?”
薛嶼笑笑,在桌上擺出一枚下品靈石。
下品靈石的光澤在小二眼眼裡閃爍了一下,“啊,當然可以啊……”
這可抵得上半年的工錢了。
不動聲色收下靈石,在薛嶼示意下,小二便抽開一條板凳開始講述。
“這事啊,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大雪紛飛的……”
“挑重點。”
薛嶼再拿了一枚下品靈石。
“就一個月前,幾個魔修過來說讓我們這裡的人陪他們演一段時間的戲。
哪方面的戲咱就不用提了吧,想必二位仙人在途中已經聽說了吧。
器具血包這些都是他們提供,待遇還不低,往地上一躺便是平時三個月工錢,再加上這幾個魔修還是一直和鎮上幾位大老闆有交易的,就有不少人去。
別說沒點關係這差事還辦不成。”
小二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邊界處什麼勢力都有,仙盟也管不到這裡,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可以用“正常”二字來形容。
“你說說這互利互惠的事,咱這些小老百姓誰不喜歡幹。
說白了就是倆修煉體系不一樣,我們在邊界上的還是見過那麼多還不錯的魔修,真搞不懂為什麼偏要爭個你死我活。”
小二越說越起勁。
連小二都懂的道理為什麼仙界大宗不懂呢?
巫洵掩下眼底的情緒,這些年來某些宗門煽風點火的作為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他們有沒有說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啊,就說了好像要等什麼什麼人來……”
小二說著,眼底閃過一瞬的警惕。
長期飯票和倆來歷不明的人,他自己還是拎得清。
“二位仙人……”
“請問我們可以把這事記錄下來嗎?忘了說我和他最近在編一本奇聞軼事集,你看……”
巫洵一把按住薛嶼桌下微微抬起的手,打斷小二的話,隨即從乾坤袋拿出一個小冊子和狼毫筆。
看上去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奧奧,這,這是前段時間春埃門那位的那件事……啊原來內情是這樣的啊。”
“我們打算把這次旅遊的所見所聞彙編成書發行……”巫洵緩緩說道。
“好好好。”
小二接過冊子就開始閱讀,不一會後就笑著點頭越看越帶勁。
他們出書了到時候這地肯定會火,那時又可以大賺一筆。
而且就算現在趕過去出書,按仙界規定也至少要半年才行,到時這地的戲早就結束了。
這完全是新的商機啊!
老闆賺錢了,我的錢也會多!
等二人打包回去時,小二還依依不捨地在門口送行。
“兩位客人慢走——祝你們百年好合!記得把我們這裡的民風淳樸描繪出來,您知道的我們這是熱情好客樂於助人的!”
對修士而言,生命漫長枯燥,見浮生萬世後能得一生心愛之人更是難得,又何必拘泥於性別這一說呢?
小二早就看出來了。
巫洵聞言差點摔了一跤,卻難得的未反對叫囂,只是拳頭抵住薄唇輕咳了兩聲。
見周圍人沒什麼反應後,便悄悄勾起了薛嶼的手。
感受到薛嶼的回握,巫洵微微愣神,一抹紅暈染上臉側。
但怎知薛嶼藉著那一瞬的鬆懈就順勢攀上指尖,十指相扣。
“愣什麼呢,走了。”
溫潤帶笑的聲音傳入巫洵耳中,隨即感到被人拉著向前走。
寬大的衣袍遮掩著兩人的動作,在一片熙攘人潮中,清晰可知的,巫洵感到手側的鈴鐺微微晃動。
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它此時一定空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