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與沈霜凝都愣住了，一時之間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林鋒愣住，是因為被沈霜凝的美貌驚呆了。

她眉如遠山、目含秋水、面若桃李。身穿淡藍色的露肩綢裙，絲花腰帶很緊緻地貼合腰線，凸顯了誘人的身材曲線。青絲如瀑披散在身後，胸前則是如深冬冰雪初夏新棉般的豔景，引人無限遐想。

如此俏麗的可人兒，跟林鋒前世看到的所有明星、藝人、網紅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俗話說小美女看臉，大美女看氣質，可真正的極品是既看臉又看氣質。

林鋒從蒼南子的記憶中找到了關於她的資訊。

沈霜凝，芳齡十七，雪女一族之人，天生開啟三竅，還擁有冰肌玉骨的修煉體質。

將笄之年拜入宗門，短短不過三度春秋，準確來說是兩年半，便從一個凡俗少女脫穎而出，修煉成凝氣後期巔峰大圓滿的修士，極有可能在二十歲之前衝擊金丹期，也是蒼南子唯一的徒弟。

只是相較於天資，她的容貌更加出眾，屬於和尚看了也想還俗的那種，很難不讓人懷疑蒼南子收徒的真實動機。

半晌過後，愣住的沈霜凝回過神來，問道：“師尊，您這是意欲何為？”

沈霜凝言詞之間似有不滿，此刻的她氣息紊亂，剛剛經歷一場殺伐，斬殺不少鬼神宗弟子，隨著沉重的呼吸，胸前也是一起一伏，波濤洶湧。

看著自已的師尊，一改往日德高望重的模樣，身上揹著數個沉甸甸的包袱，當然是能裝的都裝滿了，不能裝的也想裝進去，活脫一副老鼠搬家的架勢，沈霜凝就氣不打一處來，虧自已還擔心他擔心得要死，沒想到他居然想逃。

連宗門修為最低微的記名弟子們都在浴血奮戰，而身為掌門的師尊沒有與鬼神宗高層殊死一戰，反而謀劃著逃跑！氣得她渾身發抖，即便是內門弟子膽敢臨陣逃脫，她也敢以掌門首徒的身份將其就地正法，可偏偏這個人是她的師尊，長河宗的掌門。

林鋒這才注意到，沈霜凝微微顫抖的右手，還握著一柄滴血的長劍，那是青璃劍。

鮮血沿著劍鋒滑落至劍尖，再滴落地板上，給人一種極強的反差美感，如果說平時的她像一朵清蘭那般典雅，那麼現在的她就猶如一株帶刺的玫瑰那般攝人心魄。

林鋒眼珠一轉，心中有愧，於是乾咳一聲，尷尬道：“為師此前與冥僧魔陀鏖戰許久，衣物有些破損，正打算找些合適衣物換上。”

林鋒丟出一個有些牽強，但還算是理由的理由，且看能不能矇混過去吧，即使打腫臉，林鋒也不能承認自已準備卷錢跑路呀。

“是麼？”沈霜凝含眉冷笑。她自幼聰慧過人，顯然不是這麼好糊弄的，否則她也不可能被蒼南子看上。

她與蒼南子朝夕相處兩年有餘，不敢說對他知根知底，但對師尊的脾氣秉性還是相當瞭解。鬼神宗故意散播師尊修為盡失、重傷垂危的謠言，起初她還不信，只是師尊一連數日閉關不出，加上如今這般慌張，她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霜凝斗膽敢問師尊，散落在地的銀兩又是何故？”沈霜凝雖然言語上還算客氣，只不過那態度讓林鋒感覺到很不舒服，像是被質問一樣。

林鋒低頭望去，果真如此，地上的銀兩是從自已剛才倉促之間沒有打包好、從包袱裡掉落出來的，還好徒弟提醒，不然又得白白損失好幾十兩銀子......

等等......林鋒突然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不等沈霜凝繼續發問，便著急狡辯道：“這是為師為魔道孽障準備後事的棺材錢，你信嗎？”

沈霜凝搖搖頭，保持著剛才的表情，如果這種表情會說話，那麼林鋒一定會認為她在說：編、你繼續編，你看我信不信？

“其實你是想逃吧？”她連師尊都不叫了，毫不客氣揭穿他的謊言。

林鋒頓時老臉一紅，滿是羞愧，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已經被自已躲閃的眼神和不安的神情出賣了，因為他是林鋒，不是蒼南子，兩人行為處事完全不一樣。

可心中仍不服氣，逃有什麼不對？不逃在這裡等死嗎？他對所謂的宗門可沒什麼感情，要是自已有能力的話，興許還能努努力，可現在這樣，實在沒必要作出無謂的犧牲。

沈霜凝眼皮垂了下來，目光中有些氤氳，似乎在回憶，聲音有些動容，道：

“從拜入師門那天起，我便一直引以為傲，我的師尊是天雲洲大陸第一強者，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蒼南劍聖，我沈霜凝是他的弟子，這份殊榮一直鞭策著我直到今天。”

“只是我沒想到，你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我沈霜凝居然拜了你這種人為師！”

“師尊，您令弟子失望了。”

林鋒被說得惱羞成怒，心中咆哮，你的師尊已經死了，死了你知道嗎？我林鋒只是一個凡人，還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我也不想跑啊，可是不跑我能怎麼辦？為你們的大義殉葬嗎？

貪生怕死在林鋒的字典裡從來都不是什麼貶義詞，愚忠才是。只是縱然心中有萬般苦楚，他卻倒不出苦水。

“這幾天您一直閉關不出，我擔心您在療傷，故不敢打擾您，直到鬼神宗強者攻上山門，宗門弟子血戰三天三夜，傷亡慘重、最終無力抵抗，我才不得已向師尊求助，只是任我百般稟報，您皆無回應，我原以為師尊可能已經死了，可當我看到你這樣......”

沈霜凝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與厭惡：“還不如死了！”

“放肆！”林鋒怒道，這妮子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可如今的沈霜凝已經沒把他當回事了，她自說自話：

“如果這是師尊的選擇，弟子不會干涉，你.......走吧......”

“長老不在，我既是掌門首徒，這份重任由我來擔，這裡的一切我來守護。”沈霜凝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鬼神宗要想攻破玄天殿，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逃命去吧，你不配當我師尊！我會跟長河宗上上下下所有人宣佈，掌門已經隕落，我們要拼盡最後一人，保全宗門的氣節。”

沈霜凝的神情有些落寞，師尊曾經偉岸的身影在她心中轟然坍塌，其實是心中明瞭，謠言並非空穴來風，師尊曾經很強可並非無敵，能夠以一已之力斬殺鬼神宗數位同境界的高手已屬不易，師尊已經為宗門貢獻了除生命之外的一切，自已還能怪他什麼？

對師尊的期望，原本就是自已一廂情願的幻想，如今幻想破滅了，而她也要去面對現實，說罷，沈霜凝轉身就要離去。